梁州,严府。</p>
夜色总是让弱小的人感到不安,而让强大者感到兴奋。</p>
当平民们匆匆忙碌了一天,回到家里休息的时候,城内诸位豪门贵少们才刚刚提起精神。</p>
夜生活,才是他们这些于修行无望之人的主旋律。</p>
当族内那些有天资的同龄人夺去了全部的光芒之后,这些被遗忘在角落的纨绔们,只有在夜色里寻觅安慰。</p>
然而,凡事总有特例。</p>
严志新便是梁州的特例。</p>
严志新和平民一样,并没有修行上的天赋,十几年来他一直从未破入灵虚期,但没有人敢轻视于他,包括他修行有成的哥哥。</p>
此时,严府的前院内笙歌美酒,佳人绕怀,正是纸醉金迷的时候,最前方的主座上却空荡荡的。</p>
没有了主人,歌舞似乎都平淡了很多,诸人虽然都在欢笑,眼中的余光却总是时不时地瞄向主座。</p>
各怀心思的客人们,都戴着一层无形的面具,在酒色中装欢。</p>
后院,虽更显清冷,却是诺大的严府内唯一可以吐露心声的地方。</p>
即使是被逼着吐露,只要是真的,严志新都很欢迎。</p>
此时,一个衣服破烂不堪,几乎露出全部肌肤的女子被紧紧地绑在木架上。</p>
捆绑她的绳子好似要嵌入皮肉之内,鲜血就这么浸入麻绳里,将青灰色的绳子染得红似血、艳似霞。</p>
只有绳子上偶尔闪过的乌光,显现出这根绳子绝非凡品。</p>
不堪入目的伤口在女子身上纵横交错,惨烈之极。</p>
那身上的衣服只能挡下一些隐秘的部位,好比两片遮羞布。</p>
诡异的是,当这些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即将完好如初的时候,女子身上总是亮起莫名黑光,黑光闪过之后,那些伤口再次扩张,鲜血复又流下。</p>
犹如孽世的轮回生生不息,女子的精力被其彻底耗尽。</p>
这个女子的头发已经非常稀疏了,隐约可以看到头皮上的疤痕,白皙的脸上满是血迹,也不知是脸上受了伤,还是从头上流下来沾染上的。</p>
严志新坐在女子前面不远处的椅子上,就这么看着她,一言不发。</p>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女子好像从昏迷中醒转,她本能般抬头,在看到严志新的一瞬间,原本清秀的脸上全是愤怒与仇恨。</p>
浓得触目惊心。</p>
严志新好似非常熟悉这种感觉了,他看着这个女子,脸上竟然有些爱怜的表情,柔声道:“你醒了。”</p>
好似在黎明的光辉下,问候身边刚刚醒转的爱妻。</p>
女子缓缓闭上眼,仿佛看到严志新都会玷污了她的眼睛。</p>
严志新凄然一笑,道:“曼文,何必呢。”</p>
奚曼文闻言,想要做出嘲讽的样子来,可是脸上一动便会火辣辣得疼,让她面皮一阵抽搐。</p>
最终,奚曼文只是睁开眼,道:“严志新,我只恨当初没有一剑杀了你!”</p>
严志新自嘲道:“曼文,在你眼里,我确实只是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你可以瞧不起我……”</p>
停顿了片刻,严志新继续道,“可那又如何,你现在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里。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不然的话,我可就要对你不客气了。”</p>
奚曼文看了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语气冰冷如霜,道:“难道你先前很客气吗。”</p>
严志新无言以对,他只是怔然看着再次闭目的奚曼文。</p>
以及她身上的伤口。</p>
严志新脸上竟然现出愤怒,咔得一声将旁边的女侍卫扇倒在地,道:“是谁打伤的她!”</p>
侍卫倒在地上,不敢站起,忍着剧痛,道:“是……是您亲手……打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