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棍破事 三(1 / 2)

黄土悲歌 木子传奇 0 字 2021-10-27

 现在,他竟然也怕死。这让他始料未及。当然,他现在所担心的不是自己怕不怕死的问题。他最担心郭太平会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如果全村的人都知道他二占成也怕死。他真的就一无所有了。

他像一只被拔光毛的公鸡,在冰雪纷飞的冷冬,他赶到了彻骨的冷。从内向外的冷啊,冻的他全身发抖。他赶忙钻进被我里,把家里所有的被子都拿出了,依然无济于事。他看到货架上摆放着的白酒,他捂着被子跑过去,拿了两瓶白酒,一鼓作气,把两瓶白酒都喝了。身体稍稍的有些暖和。眼前,他看到院子里的水井晃来晃去,晃得他心慌。他恼了,披着被子冲出屋子,他要按住水井,不让晃。可他一回头,看到厨房也在晃动。他想起锅里还有猪肉,那可是花了他十多块钱买的。要是把锅里的猪肉给晃没了,他不敢想象。当下,他只能在锅里的肉被晃走之前给吃掉。

打开锅盖,锅里的肉真的都在晃来晃去。他很为自己有先见之明而高兴。斗去身上的被子,他伸手从锅里捞了一块猪肉,吃了一口,不咸。他想起了,方才自己刚要方言,郭太平这么一闹,把放盐的事情抛在脑后了。他扶着墙壁,走回堂屋,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盐,全都撒在锅里。屋子晃动的越来越厉害了。他不敢怠慢,像狗一样,趴在锅台上,贪婪地吃着锅里的肉。吃着吃着,他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他醒过来时,他直觉得自己肚子疼,疼的要命。像被人砍了一刀,疼得他满地打滚。

疼着疼着,忽然不疼了。一点也不疼了。他还能起来走路。雪也不下了,太阳在头顶照耀着,多么暖和啊。他脱掉身上的衣服,像是甩掉了身上的重重的累赘,整个人都飘起来了。街上的人很多,来来往往的,都不说话,低着头。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他就跟在他们后面,走啊走啊,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走了多上时间。一抬头,他看到了他父亲,手里抱着一只没有毛的鸡。他跟他父亲说,但他父亲没有理他,只是把手里的鸡递到他跟前,那只鸡忽然冲他笑起来,咯咯的大笑,笑着笑着,那只鸡就不见了。然后,他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很熟悉的味道,他努力的想,想啊想。终于想起了,十五年前,他们见过面的,他心里最美好的记忆就是肯那个鸡头了。他想冲他父亲再要一个鸡头,可等他要张嘴说话的时候,他父亲不见了。换成了一个女人,他更认识了。他们在一起睡过的。他问她是不是在这里等他。他过去拉她的手,想和她一块睡觉。她伸手给了他一包东西。他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这个女人。她冲他笑了笑,她打开纸包,他大吃一惊,因为他认识里面的东西,耗子药。耗子药?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想起了什么?当他努力的回忆,确定真的想起时,他大叫一声,一口血从口里喷出。

在那个大年三十的中午,他死了。用一种很好笑的方式结束了他这并不短暂的一声。如果,如果死后会有地狱。在地狱里,他又该对自己的这一声做一个怎样的盖棺定论?

对于所有的人来说,他是个一个无关重要的人。以至于当人们发现他好久没有出门时,人们才想起村子里还有他这么一个人。当人们打开他家的大门时,他已经死了一年零三个月,屋子里仅仅剩下几个骨头。这是后话,大过年的,窝心的事情暂时不说。

当郭太平拎着斧头往家赶时,正是家家户户吃中午饭的时间。在其他的时候,村里人吃饭是每个具体的时间的。有时候是根据饥饿程度。有时候在看自己忙不忙。可在大年三十的这一天,村里人都会不约而同选择在中午十二点开饭。今天廉瑛炒了两个菜,虎子啃了半个馒头就跑了。临走时,他口袋里装了满满的炮仗。像他这么大年纪的孩子,正直爱玩的时候。放炮仗对于他来说是过年众多乐趣中最重要的一个。

街上已经聚集了好多人,边嗑瓜子边说笑。每一个被风霜和岁月雕刻过的脸上,此时都露出了笑容。那些不顺的事情和生活的琐碎,全都选择性的遗忘。过年,对于他们来说,是一次忘忧的节日。

何德才吸着旱烟走来。早有人过去给何德才让了一棵带把的烟过去。此人是何家的后生,同何有福是一个老老爷爷的,常年在外跑,难得回家。过年回家,对他来说,想家的成分不如炫耀的成分多。别人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一会说干这个,一会说干那个。不管干什么,最重要的是他让人觉得他很有钱。大冬天的,穿了一身的西装,梳着一个大背头,头上还摸着摩丝。手腕里戴着金表,嘴里镶着金牙。说话满嘴的南方味道。不知道说成母鸡,一二三说成呀咦狗。对于他这种人,村里人多半是反感,并不是说村里人嫉妒他有钱。现在的双水村和几年前不一样了,不是王天奎回来的那一会,啥都没见过。电视机虽不说家家有,可外地人他们是在电视上没少见了。别说南方人了,就连外国的黑人他们都见怪不怪了。人们是看不起他出门三天就忘祖的德性。所以,当他给何德才让烟时,何德才都没有正眼看他。这让他很难堪,可他的尴尬也只是暂时的,因为他认为这人人们是对他有钱的嫉妒。想明白这一点,他不但不尴尬,反而很优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