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戒律钟鸣,难出刀(2 / 2)

武当道人毅然决然,并没有离去的意思,此时师傅尚且在陈玉知体内,就算自己身死也无所畏惧,而道人用剑亦算半个剑客,此时脚下所踏之地便是江湖,倘若自己临阵脱逃,怎么对得起手中这把纯阳剑?

吕灵匣褪去道袍上衫,任其垂落于两膝外侧,露出一身刀疤剑痕,抬手伸五指,古朴剑鞘凭空出现,道人将剑鞘视为第二把纯阳剑,两剑尖朝地面,剑意再次攀升至巅峰,言道:“出鞘自有冲天志,不垂腰脊眼前人!我以一剑抵两人,如今又多一剑,挡你王越绰绰有余。”

王越朗声大笑,吕灵匣今朝比之当日下山时强了太多,而自从定都盘阳后自己便再未如此兴奋过,他瞬息拔出佩剑“尾牙”逆刃,直直掠向前方。

双剑下吕灵匣身前再无圣境之人,仿佛那一把古朴剑鞘真如纯阳剑般举世无双,一息交锋百余剑,曹宣兵与张昏年看准时间同时出手,左右夹击挥剑之人,欲以一招绞杀挡路之人……

陈玉知仍在犹豫,雷云中李三问轻叹一声,果真没有把雷劫当回事儿,他碎骂一句后仰天狂吼,将佛门金刚的暴戾统统倾泻而出,而这积聚了不知多少年岁的怒意竟连雷劫都可撼退,借着余力大和尚如流星坠落般一头撞向了九龙聚藏,几声轰鸣几声碎,他将戒律钟狂甩几圈后罩住了所有气运,并未理会跌飞而出的包驮驮。

大和尚头顶渗出了血迹,陈玉知言道:“我以为你真的天下无敌呢,原来也会受伤……”

李三问正色道:“没时间开玩笑了,此时气运被我聚于戒律钟内,你若想让江湖有喘息之机便毁去此钟,你若不想黎明百姓受苦受难便就此离去。我明白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选择,若我是你的话,也不知该如何抉择!”

大和尚随口而念:“文魁匾额今犹在,不见当年锄雪人……”

他念着便离开了气运监内,一步踏至吕灵匣身后,左右两手各出一拳,不仅轰飞了张昏年与曹宣兵,更将国子监东西两边贯彻通透,沿途建筑纷纷倒塌,他言道:“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前辈高人?有本事来砍我!”

吕灵匣如今少有惊讶之时,却被大和尚的一身修为吓得不轻,更是将纯阳剑归鞘,且穿起了道袍上衫。

佛门大罗汉立在原地任凭三人随意攻击,仅有剑圣尚能在其皮肉之上划出些痕迹,张昏年与曹宣兵全然在替对方挠痒。大和尚双手合十,言道:“王越,你早年便以剑道入圣,这次年却鲜有寸进,真是白白浪费了一身天赋,若仍是看不破这滚滚红尘,只怕总有一天会跌出圣境!反观西京那位城主却是韬光养晦,借春暖花开养剑意,借秋去冬来愁人间,不知不觉已是天下十大,其中的深意你好好琢磨琢磨,若有朝一日想通了可到邙山试剑!”

这是什么意思傻瓜都听得明白,只是没有说得太直白而已,但依旧用一句话可以总结,“有本事就来砍我……”

“阁主,您说陈玉知会如何选择?”

老者瞧了瞧君末册,捋了捋他肩上的灰尘,言道:“末册,百晓阁虽没有大六壬与紫微斗数那等玄妙术法,却胜在能洞悉人心与分析时势,陈玉知就像一叶孤舟,被洪流推行至今朝,又何时有过选择的机会?”

男子替阁主倒了杯仙人醉,暗自点了点头,问道:“阁主,毁去一朝国运当真轻而易举?”

“气运永存人间,说毁去倒不如用散去来形容更为贴切,而散去国运终究算是在作恶,届时免不了流离失所、生灵涂炭,所有必然会折损阳寿,但陈玉知毕竟是皇室血脉,兴许所遭到的报应会小一点,这也是那些人顺势助他入盘阳的原因,但结果究竟如何,还是有些难以揣测……”

闻太师与具恒立于大殿之上,并未瞧见文武百官的踪迹,太师言道:“陛下,您不可再犹豫了!若国运散去,只怕……”

晋王怒拍龙椅,怒道:“只怕什么!”

闻太师不敢多言,生怕晋王为责怪自己,而具恒也没有反驳太师,这国运的重要性谁人不知?晋王叹了叹,当下所有高手尽出皇城,若还阻止不了陈玉知的脚步,他又能如何呢?

晋王咬紧牙关,森然道:“闻太师,你去国子监外统筹援军,想办法挽回局势!”

“臣遵旨!”

陈玉知缓缓走到戒律钟前,举起千梧桐又垂下,来来回回好几次都无法下定决心,此间种种牵连实在太多,撇去晋朝皇室的血脉不说,单论山川与江河的灾难他都不想看到,更别提还有遗臭万年的风险,换了谁都会难以抉择。

国子监外已是千军万马,闻太师一声令下,无数箭矢倚着方位轨迹齐齐射向气运监内外,漫天箭矢遮天蔽日,却伤不了任何一人,能刺透的仅有陈玉知脆弱的内心而已。

青衫对庙堂彻底心灰意冷,将千梧桐举过头顶,却无端想起了母妃在那一年入冬前所说的话。

“小玉知,你看一晃两三年,匆匆又冬天,世上岁月不堪数,江湖故人不如初,若有一天你心中只剩下了怨恨,也不要责怪任何人,愿你早日看透,早日放过自己……”

陈玉知还是放下了千梧桐,一息失神臂膀连中三箭,他面无表情阻挡箭矢,似乎失去了痛觉一般,自嘲道:“原来真有力所不能及之时,哈哈哈!”

凄苦笑意未曾停止,陈玉知陷入了崩溃边缘,却听一声稚嫩又坚定的话语响起。

“你若下不去手,罪人我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