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儒生震惊不已,最震惊的莫过于头戴紫金冠之人,没想到这青衫并不是在大放厥词,此时想想先前的讥讽与对方的大度,自己才是那个哗众取宠之人,静儿有意远离了男子一些,此举之意溢于言表。
天下间竟真有能让儒圣让座之人,还是个如此年轻的后辈,实在叫人想不通透,而青衫的面容虽比不上潘安,却也胜过了在场所有男子,许多年轻姑娘都纷纷踮起脚尖,想一睹青衫风采。
不知何人突然灵光一闪,喊道:“我见过他,他是陈玉知!青衫黑剑陈玉知!”
人潮又轰动了起来,青衫黑剑乃是中原百姓心目中的战神,漠北与胡人的两大战役在说书先生的嘴里更为传神,如今早已人尽皆知,许多女子不顾矜持发出了尖叫,挤破头也想瞧一瞧传闻中的九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李溪扬与花骨会心一笑,挺直了脊背,默默替兄弟感到自豪。
陆机席地而坐,言道:“今日邀大家前来只想絮叨絮叨人生二字的真理!”
欧阳修拿着戒尺笑道:“愿闻其详!”
潘安朗声大笑,江南道之上浮现“人生”二字。
书斋先生望了望天,继而对陈玉知笑道:“今日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陈玉知无奈苦笑,三位儒圣听自己讲人生?只怕今日之后自己又得“名动天下”了,却也不知是福是祸。
闻着案上宁神香,青衫捋了捋衣袖,双手抚琴而奏,一曲《阳关三叠》悠扬江南道。
这曲子是当年母妃手把手教自己的,兴许是天理昭昭,入盘阳前再奏一次往昔筝曲,在三位儒圣的聆听下也算能自诩人间第一流了,真是无悔、无憾!
“事有黑白对错,人亦叵测难分,不期而遇、不言而喻、不药而愈,便是有幸三生!”
琴曲与话音悠悠传开,陆机挥手抹去“人生”二字,将青衫所认为的有幸三生久掷于空。
所有的幸与不幸皆从一把承影剑开始,一载西凉一世情,许多画面在青衫思绪中流转,许多伊人在青衫眸中徘徊,他又言道:“情不自禁、言不由衷、身不由己,人生不幸亦余三!人生在世,何为最难得?徒手摘星、镜花水月,世人万千、再难遇我!”
最有一言陈玉知默念于心。
“小音,你看得见吗?”
陆机立起身子,将这不幸送入九霄,言道:“我陆机虽不是剑客,却也知晓一往无前的道理,有些人注定没有一墙可靠,所以自己成为了一座山!”
书斋先生与潘安相视一笑,两人齐齐朝天际柔声一言:“去吧!”
二十四字聚于一团,流光直至龙虎山,张天师立于山巅窥伺江南道,却还未来得及引动山门大阵,便被两位儒圣一言所禁锢,整个龙虎山成了牢笼,张天师朝着盘阳而望,叹道:“天欲变幻,岂可挽之?”
龙虎山光柱通天,江南道上亦可察觉,千百儒生为之惊叹,更将陈玉知所言之语刻在了心中。
欧阳休已然知晓了陆机邀约的缘由,三位儒圣静静听完一曲阳关三叠,齐齐立于场中,潘安言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今日一曲阳关三叠令人折服,儒圣不过虚名、不过一场大梦黄梁,却还是你略胜一筹!”
欧阳休捋了捋胡须,又瞧了瞧手中戒尺,叹道:“当一束光照进幽深黑暗,那这光便有了罪……也罢,也罢!”
陆机这戒尺可不是白丢的,其中深意自然只有欧阳休能体会通透,他笑道:“陈玉知,今日儒家三圣送你一场造化,但盘阳之行的结果还得靠你自己去争取。”
陆机、潘安、欧阳休齐齐抬臂,一息间江南道莺歌燕舞,绿草如茵。
青衫跪于三人身前,言道:“我虽贪生,却不怕死,多谢先辈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