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 第九十章 业火熊熊,归庙堂(2 / 2)

陈玉知没有拔出黑剑,不断在其中积聚杀意,淡然道:“这也怪不得别人,谁叫你狂妄自大,将一副绘卷放在分院议事堂,也不找几个人看着,活该被毁!”</p>

丁寅本想将陈玉知拘于画中,最后交由三位监院发落,没承想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当即又探手取出一副绘卷高掷于空,一副《千江业火图》浮于数尺之上。</p>

“陈玉知,你若助我取回一道气运,说不定归朝还有活命的机会!”</p>

青衫莞尔一笑,言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从前我还以为阳明七律是高洁之流,没承想也是群不明是非的庸人,庙堂与国子监都是藏污纳垢的地方,老子没兴趣!”</p>

丁寅只想拖延时间,要压制这道江湖气运有些费力,若与三人交战只怕会出岔子,故而才想蛊惑陈玉知,待到大功告成后再好好收拾他们,此时阳明画律恨不得将陈玉知碎尸万段,这《大漠风烟图》绝胜人间第一流,只此一份,他心痛不已却又不能表现出来,言道:“陈玉知,你若是再执迷不悟下去,谁都保不住你!”</p>

青衫抬起右手抓住了月华剑柄,森然道:“我的命不劳你费心,丁寅……你还是想想今日怎么保住自己的命吧!”</p>

阳明画律抢先一步祭出法诀,不尽烈火从《千江业火图》中涌出,直直轰向了青衫三人,陈玉知喊道:“小杂毛,快用方才那招挡一挡!”</p>

李溪扬闻言将桃木剑插入地里,喝道:“云笈七箓,玉壁横天!”</p>

道藏之势又起,丁寅一脸不屑,轻笑道:“业火不似人间火,玉壁横天何能敌?”</p>

玉壁成了薄纱,被无边业火瞬息燃尽,陈玉知拔刀斩出鞘,剑芒直破业火图,而火势终究压过了剑势,</p>

还未触及绘卷便消散在了此间。三人上蹿下跳只得不断躲避,阳明画律讥讽道:“青衫黑剑也不过如此!若非被这道气运所牵制,你在我面前犹如蝼蚁。”</p>

“丁寅,我去你大爷!在老子面前充什么大尾巴狼,漠北狼骑都是老子剿灭的,你算什么东西!”</p>

阳明画律瞧几人狼狈不堪,放声大笑,叹道:“陈玉知,战功卓越又能如何?还不是落得漂泊江湖的下场,庙堂之上是有人替你忿不平,但又有何用?真正想让你死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晋王!”</p>

陈玉知愣在原地,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若不是茅山小道以三茅剑诀挡在他身前,只怕青衫就要葬身火海了。陈玉知陷进了回忆当中,他不明白晋王为何要这样对自己,难道大胜漠北剿灭狼骑是错?难道抵御五胡乱晋守下定北城是错?尸山叠血海自己也无可奈何,若天下太平,谁人愿意血染黄沙?</p>

“什么狗屁晋王!陈景文,我忘了你本就是个薄情之人,当年对母妃亦是如此……哈哈哈,命有一条,谁有本事谁拿走!”</p>

青衫仰天狂笑,小杂毛喊道:“陈玉知,你发什么疯呢?道爷我要撑不住了!”</p>

丁寅见自己一番话语激起了千层浪,一脸淡然,再过一会儿便能完全将气运封于画中,如此也算是化险为夷了……他见陈玉知这般癫狂暗自摇头,只是自己并没有添油加醋,晋王是真要将陈玉知置于死地,盘阳国子监中高层皆收到了消息,若在江湖遇见青衫黑剑,必将其诛之。他虽不明白为何院中如张昏年那般的神仙不入世追缉陈玉知,但也没想过要留手。</p>

陈玉知看着挡在身前的李溪扬,心中流过一股暖意,柔声道:“小杂毛,再撑片刻!”</p>

两道风符握于前,陈玉知恢复了淡然之色,黑剑一声嗡鸣入了鞘中,身后青丝飘扬,口中悠悠而叹。</p>

今日望山忧,悲苦满间愁。</p>

不知死与生,何以论权荣。</p>

邙山百里雪,瀚海千重浪。</p>

业火入人间,风起归庙堂!</p>

风符相叠,如云奔之涌,李溪扬与花骨躲到了青衫身后,这等潇洒果决与方才的凄凉截然不同,独眼少年郎叹道:“这才像救下定北百姓的西府玄甲之主!”</p>

李溪扬点了点头,自然是看出陈玉知放下了一些东西,又拾起了一些东西,至于是什么他也想不通透,只是此事之后若有机会,还得问问他又感悟到了什么。</p>

狂风之下业火朝绘卷而去,瞬息便将绘卷烬燃,风势携业火袭向阳明画律,丁寅一口鲜血喷出,万万没想到陈玉知还有这等手段,当下运气尽归画中,五幅珍贵绘卷仅剩其三,他来不及心痛,以绘卷铺路遁走而去,消失在了望山十二峰的尽头。</p>

风势与火势渐弱,有颗参天古树瞬息枯萎,树干开裂成了木屑,李溪扬走上前发现地上有滩血迹,言道:“陈玉知,这气运还是被他夺去了……”</p>

青衫抬手拍了拍少年郎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正色道:“江城是条汉子,行走江湖靠的不是气运,而是气节!”</p>

独眼少年郎笑了笑,似是把陈玉知当成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倾慕之意溢于言表。小杂毛立于枯树旁,望着青衫黑剑,陈玉知还是他认识的陈玉知,只是此时这家伙所展现出的隐势堪比千军万马,原来这才是他纵横沙场时的心境。</p>

李溪扬问道:“陈玉知,我们撤?”</p>

青衫摇了摇头,闭上双眸微微仰面,此时虽无风拂柳,却有一方云卷云舒,十二峰岚云如瀑、斜长流,倾入人间了无痕,似是一江春水向东流,如岁月长河不复回。</p>

太康十三年,初冬。</p>

青衫与庙堂决裂,自此不论以往情份,只观是非对错,剑不留情。</p>

陈玉知在望山十二峰尽头有一问,他问李溪扬与花骨,言道:“可敢与我去拆了庐江分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