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黎叔冷笑道:“雕虫小技,下三滥的夺舍寄灵之术也敢到江湖中丢人现眼?”</p>
白衣道袍抬臂便将李溪扬的桃木剑唤到了手中,他正欲朝虚空划出一剑,起势已现,却久久未见落势……曾黎叔眸中流出了一条血线,渐渐垂落在了衣襟之上,白袍之上又染上了红斑,男子将桃木剑掷回了李溪扬跟前,而后消失在了屋檐之上,任凭李溪扬如何呼唤,都没有任何反应。</p>
曾黎叔内伤未愈,本就是强弩之末,如若不然,兴许那狐袭男子刚入句容时,自己便将他随手抹杀了。武当王束殿的金光咒实在太过强横,一身打穴之法远胜于他,当日自己险些死在对方拳下,这一身内伤,没个十年八载怕是再难恢复了,但浑身的剧痛并没有让白衣道袍有太多波澜,他今日并不后悔出手,只要李溪扬能够走出阴郁往事,重拾那份自信与从容,受些伤又有何妨?</p>
句容之事水落石出,圣女与叶绾绾从土里拉起了深嵌其中的孟听,手持红绫的女子一脸歉意,柔声道:“先前多有得罪,是我等心眼太多狭隘,还望诸位莫怪……此等大恩桑稚铭记在心,来日必定携绾绾与师兄登门赔礼道歉!”</p>
深巷内梵音弥漫,小和尚闭上双眸缓缓走入了小院之中,众人默不作声看着他在一旁诵经念佛。许久后阴风消散,小和尚睁开了双眼,朝天言道:“芭蕉灯一盏,笑往轮回间,愿忘此世遗憾,愿来生无苦难!且去吧,莫要回头……”</p>
碧玉罗汉珠串十八有一,而此时众人都没有发现那原本翠绿的佛珠中,有一颗渐渐黯淡了下来。</p>
小和尚的音色有些稚嫩,但话里行间透着的沧桑如同得道高僧,夜间渐渐亮了起来,魂归尘土化作斑斓,如五彩萤火般暖人心脾。</p>
侯岑颜扶着后背褴褛的少年,以防他脚软站不稳丢了颜面。陈玉知正想问问小和尚的来历,院中又走进了一位大和尚,他悄悄走到小和尚身边</p>
,一把揪住了他的小耳朵,言道:“你这小家伙,偷偷取了我的碧玉罗汉珠到处乱跑,快跟我回去!”</p>
话语间小和尚吐了吐舌头,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清闲神态,大和尚取下了对方的罗汉珠,突然哭丧着脸,隐有“热泪盈眶”的态势,碎道:“你这败家子,我是造了几辈子的孽啊,竟会碰到你这样的弟子,罪过罪过!”</p>
大和尚又揪着小和尚的耳朵,与众人施了一礼后,朝院外走去。小和尚似是不觉得疼一般,笑着喊道:“诸位施主,小僧法号四少,后会有期!”</p>
小和尚的名字倒是别具一格,这“四”与“死”字谐音,寻常人避之而不及,这小家伙的法号竟以四字打头,真是前所未见。</p>
四少与师傅居于扬州宝华山之上,乃是百姓眼中的佛门高僧,但家家都有本难念之经,佛门也不例外。这宝华山上庙宇如林,共有一千六百余座寺庙,大小不等,庙与庙间皆是互不来往,有些金光熠熠的古刹十分气派,故而香火也会更旺盛些。四少与师傅所居之处,偏偏有些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味道,乃是小门小庙无撞钟,无香无火无人踪。若不是靠着每月到句容开坛讲经的营生,只怕连果腹都会成为难题。</p>
四少对师傅的罗汉珠甚是眼馋,时不时便会趁着大和尚打盹的功夫,偷偷将他颈间的那串碧玉佛珠给取下来,好几次都在当铺门口被师傅逮了个正着,若不是小和尚年幼,不太会与人沟通,只怕早就将罗汉珠给当去了,到时候换成堆积如山的馒头,也不用为糊口而烦恼了。</p>
小和尚有这番举动,皆因平日里师傅常说得一句话而起,他总是言道:“四少,你可别小瞧了咱们这小门小庙,师傅这串罗汉珠可比整座宝华山加起来还要值钱,出家人一切随缘,莫要去嫉妒别的寺庙香火如何鼎盛,只是师傅愿意,明天就让这小庙变宝刹,你信不信?”</p>
四少有自己的想法,他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就像自己的法号一样,“四少”!这是师傅给起的,意思是让自己少言、少行、少吃、少想。四少一度认为是师傅在告诫自己,庙里揭不开锅了,一定要留存体力,免得肚子饿了没有馒头吃。</p>
句容才归于宁谧,黑暗出便出现了一道身影,他不紧不慢朝着那条深巷走去,似是想凑凑热闹一般,如此长夜,怎可虚度?</p>
陈玉知换上了一身道袍,正在小杂毛房中行气运昆仑疗伤,李溪扬看着他碎道:“换上道袍瞧着罗衣紫烟,还真像个道士……果真不能以貌取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