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波特城是霍集从小长大的地方,而霍集很清楚,那里……现在只是一团废墟罢了。早在战争的第五天,那里就首当其冲的遭到了袭击,霍集的妈妈也在那天死去了。
但愿格里娜的父母是早就得到了消息逃离了吧。霍集不自觉的为女孩的父母祈祷。
一直到两人旅途的最后,霍集都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
……
入夜。
格里娜在停下车之后在后座上铺好棉被稍微吃了点东西就很快睡去了,一整天的驾驶让她累得连做梦的力气都没了,最后她的脑袋刚一沾上枕头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霍集在车旁边生了堆火,望着火堆中迸溅的火花,他冰冷得像是机械一样的眼眸慢慢染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神采,就好像他灵魂深处的什么东西开始慢慢的发芽,将一些他从未拥有的东西慢慢补完。
霍集消化着一整天所听见的东西,他猛地想问格里娜一个问题。
爱是什么?
耳边再一次响起了妈妈的话。
爱无处不在,爱在人心里。
但爱到底是什么呢?霍集自己连同着灵魂深处一个古老而深邃的声音一起发出疑问,但没人能回答他,霍集望着天空,他想,这里居然能看见漫天的星辰,在雇佣兵营地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好的风景可见。
星星像是镶嵌在天空中的细碎钻石,闪烁着无比美丽的光辉,霍集在地上抓起一把沙子扔到火堆里,火堆发出噼啪的声音,随着霍集往里加入沙子的动作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火熄灭了。
霍集回到车上,也在前座的地方躺下睡觉,但始终在周围留下了几分警惕的心思,就算有人来偷袭霍集也保证能反应过来。
就这样,一夜过去了。
凌晨东方泛白时,霍集醒来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就目前剩下的燃料而言,如果他们两个不能在两天之内找到新的燃料补充,那么他们就只能推着车子走或者抛弃车子了。霍集不愿意放弃这件方便的交通工具,所以他开始认真考虑该去什么地方找燃料。
格里娜醒来之后显然就没这个考虑,霍集感觉这个女人好像只要眼前有吃的,哪怕明天就要饿肚子都不会伤心。乐观而短视。霍集对格里娜做出了评价。
“明天总会好起来的。”
霍集察觉格里娜将这句话当成口头禅,也不知是为了自我催眠,还是她真的相信明天会好起来。
简单地吃了点早饭,两人又一次坐上越野车,在震耳的轰鸣声中开始了一天的旅途。
这一次两人各怀心事,一路上相顾无言,只能自己想自己的事情,直到下午时分,霍集恍惚间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片荒原,越野车正爬在山路上,咸湿的海风也吹拂过来。
是海!
霍集心中一惊,看了看格里娜,格里娜也感觉到了那道海风,她惊喜的吹了个口哨,连越野车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是海哦!这是哪里啦?咱们是不是走反啦?”格里娜的声音里听不出沮丧,反而像是去海边游玩的女孩,霍集不禁对未来的路途有种莫名的悲哀感。
就在这时,前方的道路上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格里娜只是远远看到一个人站在山崖车道边上,海风把他的衣角吹飞起来,那个人扭过头,看着他们的方向。
但霍集的目力远超格里娜,他清晰的看见那是一个……身穿酒吧侍者款式服装的男人!霍集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隐隐看清那个男人的表情是一个微笑,他的身材不是魁梧的类型,但远远看上去却不显得瘦弱,反而给人一种……黄金般比例的身体的感觉,黑色的整洁的短发在海风中飘散着,那男人站的笔直,像是尊由最好的艺术家雕刻成的雕像一样。
那具身体的形态就像是将【人体所能达到的极限的完美】都诠释出来了似的,霍集突然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熟悉感和亲切感从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无论是格里娜,提克或者布雷茨,甚至他的妈妈都没能给过他这种感觉。那是一种……真正的“活着”的感觉。
他是鲜活的,是生动的,霍集感觉那个男人和其他任何人都有着一种本质上的区别,而这种区别霍集身上同样存在,无比虚无的直觉让霍集迫不及待想要走近去仔细看看那个男人,看看他有什么地方特别。为此,霍集的心脏甚至开始猛跳,双手不自觉的捏紧了大腿,但他的心底还有一丝厌恶感也不易察觉的缓慢成型。
就在下一瞬间,男人的影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那里从未有人存在过似的。
“……是、是我眼花了吗?!”格里娜眨眨眼睛,又揉揉眼皮,她怀疑自己因为疲惫出现了幻觉。
“不是幻觉,我也看见了。”霍集捏在大腿上的手慢慢松开,眼神中的锐利慢慢消逝:“可能是光折射的原因吧,你知道的,天气这么热,总会出点海市蜃楼……之类的东西。”
“好吧。”
……
山顶。
一个身穿酒吧侍者样式服装的男人拿着望远镜,向霍集和格里娜的车开走的方向张望。
他的身体的每一处都协调的宛如神造,每一个动作都完美诠释着优雅和流畅,他就像是赫菲斯托斯用毕生精力打造出的最完美的作品,只是若那真是事实,希腊神的作品怎么也不该是东方人的模样。
那张英俊年轻的脸上带着一种神秘莫测的笑容,他远远用望远镜看着霍集,良久才放下望远镜,悠悠长叹一声。
而后,那个人就突然地消失了,好像他只是一道影子,只有原地被风一抚即逝的脚印说着他曾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