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忠眼神阴晴不定,很显然此刻的裴越已经不能单纯用钦差的身份来评判。
“你到底想说什么?”宁忠冷声问道。
裴越依旧不苟言笑,只是神色逐渐冷静下来,沉声道:“你立刻派兵援护鸡鸣寨,同时大军移动逼近,让西吴人不能全身心地围攻鸡鸣寨,将战事僵持在高阳平原上。作为回报,我可以在两份战功奏章上加上你的名字。”
韦睿面无表情,心中却轻叹一声。
他能体谅裴越的不易,因为对方是手握重兵的一营主帅,哪怕他表现出来的能力有所欠缺,可是只要皇帝一天没将他撸下来,裴越就没有太好的办法。
可他还是有些心酸,因为这段时间裴越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一个年纪轻轻拥有大好前途的子爵,有什么必要这样拼命?
纵然鸡鸣寨里有他的至交兄长,可是在临清县的时候,裴越并不知道这一点。
韦睿还能保持平静,其他众人脸上的怒色已经很明显,尤其是最暴躁的陈显达,几乎是咬着牙攥着拳头强忍着杀意。平时最沉稳的孟龙符此刻也是眼神冰冷,如果不是因为裴越压着,恐怕早就闹了起来。
他们只是替裴越不值。
仗是他带着他们打的,鸡鸣寨外是他们在拼命,最后却要给这个废物分功劳,更重要的是理由居然是让他派兵援护自己的防区。
这是多么操蛋又荒诞可笑的事情!
他们愤怒的原因裴越很清楚,可他仍旧克制着自己。
相比一时的荣辱而言,他更在意的是保住眼前的局面。
这是他两世为人体悟最深的生存之道。
宁忠犹疑不定,这份战功的诱惑力很大,可他确实不愿意提兵逼近鸡鸣寨,倒不是因为胆怯畏惧,而是从一开始他就做好用军寨守军消磨西吴兵力的打算。
片刻过后,他换上一副笑脸说道:“果然是陛下嘉许的年轻俊彦,老宁也不得不佩服你啊。这样吧,我再给鸡鸣寨派去一千步卒和一千弓手,以那里的地形来看,这足以帮助秦贤守住寨子,你意下如何?”
裴越缓缓道:“可。”
宁忠又道:“我是古平大营主帅,这份请功折子理所当然应该由我来写,而且头功应该记在古平大营的身上,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堂上局势陡然冷肃。
裴越身后四将脸上表情看起来有些骇人。
裴越想也未想,摇头道:“不行。”
宁忠双眼微眯,看着比自己年轻很多但是在气势上丝毫不弱的裴越,冷笑道:“你说什么?”
裴越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然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声音里却没有半点柔和之意。
“我说,你这是给脸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