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皋朝圣诞六年除夕，普天同庆。</p>

那浩浩荡荡的托玻国进贡马车驶入宫门，于昭华殿设宴，接见回到母国的三公主。</p>

老皇帝高坐龙椅，云皇后雍容端庄，静坐在皇帝身侧接受同等的朝贺。朝臣皇族分两边入席，而初月晚也由芙蕖和寒香领着，在龙椅后面的一排座位上面观望。</p>

托玻使臣先一步来到殿上叩拜皇帝，献上礼品，夸张地宣称托玻这些年来承蒙大皋朝恩典，民生安定，今年更是在三公主带来的大皋朝农牧经验下，获得了可观的丰收。因此托玻王感激不尽，特地献上比往日更添数倍的答礼，一并朝贡中原。</p>

“小殿下。”寒香悄悄伏在初月晚耳边，“你看那托玻的使者，长得像不像阎罗殿里的小鬼？”</p>

初月晚看那使者，黑黑瘦瘦，脸撅鼻子大，一身穿着像是锦布随便绕了几绕缠上的，头顶着一个尖尖的毛皮帽子，确实有点奇怪。</p>

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上一世记事的年纪开始，日常就只剩下宫里的这一小块天地。</p>

“有一点点像。”她悄悄对寒香。</p>

“你看到的还不算什么。”寒香道，“听说啊，他们那边还有的人长了两个脑门儿，还有的满嘴獠牙，平日里拿人的脑袋当酒杯，还吃带血的生肉……”</p>

初月晚毛骨悚然，赶紧抱抱自己，搓搓两胳膊的鸡皮疙瘩。</p>

“啊呜！”寒香说着，故意朝她的小脸蛋上咬一口。</p>

莫名被“小鬼”咬了的初月晚一脸委屈。</p>

“别瞎逗小殿下。”芙蕖把寒香拦开，给初月晚揉揉脸，“小殿下莫听她瞎说，哪里有那些稀奇古怪的，那边的人也是人，不过长得有几分不同，习俗也与中原各异罢了。不必害怕。”</p>

初月晚看看那个使者，担心道：“托玻王，也长这个样子么？”</p>

芙蕖摇摇头：“奴婢没有见过托玻王。”</p>

没有得到答案，初月晚只好好奇地又看了看使者，暂且把话藏在心里。</p>

老皇帝默然听完使者的话，却没有露出任何欣喜之意。一言不发地命人赏赐了使者，请到殿中落座。</p>

抬着礼品的下人排成一列从大殿中走过，给皇帝过目之后再绕出去，琳琅满目的金银器，蜜蜡香珠绿松石，生动精妙的神像一个个抬上来抬下去。</p>

刘存茂一个个地报出名目，很快在场的人就几乎记不得到底有多少种类了，而这也只是能抬上殿来的品种，还有种子、牲畜、油茶等等，不再拿进来，直接送去国库清点。</p>

待到最后一件宝物展示离开，站在殿门外的礼官高声道：“宣——托玻王妃觐见——”</p>

殿中乐工奏乐，伴随着悦耳动听的曲调，一行相貌衣着都与那使者相似的女子走上大殿，她们宛如花瓣，簇拥着一位高挑明丽的美人。</p>

老皇帝见到那年轻动人的女子，神色中微微有些动容。</p>

那人群中心的美人生着白皙的银盆脸，双眉描画得细细长长，眉心额角都贴着花钿，俨然是中原女子的妆容。而漆黑浓密的长发却尽数拢起，盘在一柄长弓上，饰着成串的蜜蜡珊瑚，看起来异常沉重。衣着也是异域的模样，腰缠彩虹般绚丽的厚厚氆氇，长裙拖地，缓缓向龙椅走来。</p>

她停步在阶前，颔首对皇帝行叩拜大礼。</p>

“托玻王妃初梦早，拜见大皋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p>

“起来吧。”老皇帝抬手示意。</p>

初梦早再次拜谢，起身。</p>

“很多年没有回来了。”老皇帝话音和蔼，“这几日在大皋，吃的用的，还都习惯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