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山虽崩，那古墓就此浮现地面，此非失天时，而是得天时。</p>
此去不用下墓，只在林间搜索，非失地利，而是得地利。</p>
至于人和，只要罗老歪那边没事，人和不足为虑。</p>
因此，此行非失天时、地利、人和。</p>
而是得天之助，获地之利，该当举人和之师。</p>
道长虽知：事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却忘了那‘物极必反，否极泰来！’之说，此该是卸岭大兴，他陈玉楼功成名就之时。</p>
思及此，陈玉楼当下道：“我等心意已决，绝不退后半步，道长警醒之言，玉楼铭记于心，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望道长见谅。”</p>
张林闻言，摇头离去。</p>
毕竟好言难劝该死鬼，陈玉楼等一意孤行，他又如何左右？</p>
见张林离去，鹧鸪哨方道：“陈兄，我等……”</p>
鹧鸪哨还未说完，陈玉楼便道：“鹧鸪哨兄弟放心，我自有打算。</p>
道长所言确实有理，但鹧鸪哨兄弟也通些道经秘典，可知，现在我等虽看似山穷水尽，却难料不是那‘否极泰来’？”</p>
鹧鸪哨闻言，也觉得有理。</p>
道家有云：物极必反，否极泰来。</p>
此刻他们看似失去天时地利人和，但那又知，是否是陈玉楼所言般？</p>
这次进瓶山，当是时来运转。</p>
于是便点点头，带着几人收拾起东西准备出发。</p>
等到他们收拾完毕，带好武器工具之类的，又吃了些干粮，便在夜幕下离去。</p>
陈玉楼见鹧鸪哨离去，呼过一旁清理人员的花玛拐道：“拐子，去看看道长，夜太漫长，你去问问道长，有什么需要没有，回去之前，你就在其旁伺候着，以应道长不时之需。”</p>
花玛拐闻言，了然的点点头，当即往张林所在而去。</p>
却说一旁。鹧鸪哨和红姑娘一行都换上黑色的夜行衣，让荣宝晓咦拖上一架蜈蚣挂山梯，三人又各自背了一只竹篓，将怒晴鸡和另外两只雄鸡装入其中，看看皓月初生，光同白昼，便立即动身前行。</p>
由于元墓随着瓶山断裂的山体一路滚入谷底，沿途压断了许多树木，满目皆是血污碎肉，并无一寸平地可行，几人只好从另一边的林子迂回入内。</p>
这晚的月色似水般明澈，几人便没挑起灯火，都把马灯熄了挂在腰间。</p>
待穿林过去，一派林深人静，转进山坳没走多远，身后卸岭群盗收尸整队的噪动之声便听不到了。</p>
路上几人人谈论瓶山古墓之事，又说起张林，红姑娘也趁机向谢过了鹧鸪哨日间相救之恩。</p>
鹧鸪哨忙言大功是道长所为，而且只是些许小事，何足挂齿？</p>
红姑娘说救命之恩岂是小事？</p>
她虽然暂且托寄在绿林中栖身避祸，专跟着舵把子做些没王法的勾当，可也不敢忘了‘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为人处世之道。她眼见鹧鸪哨帮手太少，便说今后愿意脱离常胜山，跟在他身边去各地倒斗，虽然力量单薄，却必定不计安危舍命相助。</p>
鹧鸪哨见机何等之明？</p>
见红姑娘如此说，早知她是有意以身相许，就只好把话摆明了，免得日后情愫纠缠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p>
鹧鸪哨直言：他们搬山一脉虽也和外人通婚，可族中之人尽受鬼洞恶咒折磨，寿命都很短暂，活不过四十。</p>
他今年已经三十出头，没有几年岁月，因此即使有意，也恐怕耽误了对方。</p>
让其不要上心于他。</p>
红姑娘见对方识破心事，只觉身后警惕的花灵，老洋人等都在笑话自己，觉得脸上发烧，红透不已。</p>
好在此时月光下也看不分明，倒不易被那不相干的荣宝晓咦看到。</p>
因此便说些旁的，把这话头岔开。</p>
红姑娘言：她对这世上的得失成败并不关心，但要说到命苦，月亮山自古便是处在社会底层，倍受压榨欺凌。那短命夭折的艺人何曾比身受恶咒的搬山道人少了？红姑娘的师妹黑丫头就是十六岁丢了性命，她家里连老带少七口人，也都是被官府逼死的，说起来就止不住要流眼泪。</p>
鹧鸪哨见此不想谈及世态炎凉，说起来难免让人心灰意冷，只是觉得红姑娘的师妹竟叫黑丫头。</p>
这月亮山里的艺名却真古怪，都是以颜色做字。</p>
又想起瓶山附近的老熊岭义庄，本来是座奶奶庙，里边供着白老太太，难不成那老狸子也是月亮山里的？难怪会使幻术。</p>
而身后的花灵却觉得红姑娘与师兄不正常，去问老洋人，老洋人却只是笑笑，说花灵还小，日后自会知晓。</p>
花灵不依，二人闹腾起来。</p>
五人走走停停，说话间差不多就快三更天了。</p>
此时月色已高，烟雾四合，密林中又是妖气朦胧。</p>
鹧鸪哨让众人暂时停住脚步，纵身攀上一株大树举目四顾，看清了那块巨岩在林中的具体方位，都笼在一片诡异的薄雾之中。</p>
鹧鸪哨看罢便溜下树来，仔细寻问荣宝晓咦这后山的地形。</p>
荣宝晓咦闻言，看看红姑娘，见对方对自己点头忙不迭的回答：“回这位大爷，这山后林谷重叠，自古尽是不见人烟的荒凉地界，四周那些天然生成的石笋石柱，咱们洞民们称其为笏岩，笏岩密林之地，正是形如飞凤展翅的怒晴坳，最深处据说早年间是七十二洞夷人的祖洞，如今好象还有些玄鸟、黑熊的石像遗迹。</p>
只是后来荒废已久，现在的当地人也不怎么看重此地了。”</p>
鹧鸪哨闻言暗中点头，心想：这瓶山古墓果然取的是厌胜之法，以悬空墓穴的阴气压制夷人祖洞的祥瑞之气。</p>
且元人压胜之道并非鲜见。</p>
元灭南宋后，江南释教总管杨琏真迦曾把南宋历代皇陵盗挖一空。</p>
其将南宋多位皇帝的尸骨捣烂，混合在猪狗牲畜的骸骨之中，埋在一个大坑里，又在上面建了座：镇南塔，用以镇压南人的龙兴之气，这办法便是典型的“厌胜”。</p>
又想：夷人祖洞却不知是否真有什么名堂，看这林中薄雾不散，料来也不是太平的去处，不可不加防备。”</p>
鹧鸪哨念及此处，便让几人都放轻了脚步，寻那月光照不到的树影里潜行过去。</p>
正行间，几人突然听得那林子深处哭声四起，哭得呜呜咽咽极是悲切凄惨，好像死人出殡时嚎丧的一般。</p>
那声音，在这中夜的密林里听来极是凄楚，使人毛骨飒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