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大漠，孤烟横空。</p></p>

一条晦涩长烟，横横直贯长空，挟裹着一股无比深沉的精纯阴气，内中呼啸厉厉，如同万千魔魂一齐戾吼，升腾起来。</p></p>

这条阴气长虹，从一座山巅升起，横过天幕，孤直不斜，显然是练气之士正在修持法术，也显现出了修炼之人其心坚定，其志不摇之意。</p></p>

这一股阴气，是最为精纯澄澈的天地之间至阴之气，带着一股寒厉至极点的森冷。</p></p>

这并非是邪魔歪道的阴邪之气，而是一种纯粹的至阴之气。</p></p>

一种寥落深沉的孤寂，落寞，挥之不去。</p></p>

……</p></p>

“你我这一回首，竟然已是百年之身。”</p></p>

玄铁飞舟横飞于空，如今元神法体成就，直如真人一般的玄溱，坐于其中，不无深意地说道。</p></p>

诚然，时至今日今时，他也确实已是真人之身。</p></p>

化虚归真，是为真人。</p></p>

“世事如此，白云苍狗，皆你我所不能定，时光荏苒，它若过了，那便是过了。”石生淡淡说道。</p></p>

“昔年，蒙师尊恩召，归入门墙之下，也曾以为，终有一日，返虚有望，得道有望，却万万不曾想到，这一日来的如此之快！”玄溱慨然叹道，“区区三百年岁月，于我辈修道练气之士而言，实不过如过眼之云烟，稍纵即过了，而此刻，我竟已是行将踏入仙位之人了。”</p></p>

归真，法相天地，而后渡得三等九重天之劫罚，便是仙位之人。</p></p>

练气士至此，实已算是得道。</p></p>

石生却冷冷一笑，道：“你以为这是无上的机缘？”</p></p>

玄溱长长的火赤须眉颤了又颤，一双燃起烈烈炽焰的深瞳之中，含义莫名：“你的意思，我自然是明白的。”</p></p>

他顿了顿，忽然长笑道：“然则你我修道练气，莫非不是为此？”</p></p>

石生道：“你自然是的。”</p></p>

“诚然若此，否则，此番种种，其凶险莫甚，我又何必如此陷身其中，所为，也不过便是今日罢了。”</p></p>

石生冷笑道：“你竟然还不明白。落辰翰海沙漠，果然乃是落辰州之圣地，你这一遭所为，对于落辰仙道而言，功勋莫大，然而你便以为就当得起一滴升仙圣水麽？”</p></p>

“当不得。”玄溱果断答道。</p></p>

“那麽你又如何以为此事？”石生肃然问道。</p></p>

“因为你！”</p></p>

玄溱一声如惊雷，直入石生心底。</p></p>

“因为我？我有何能，能够……”他摇了摇头，自嘲苦笑，“或许，你所言也实是对的。”</p></p>

确实是对的，否则也再去其余的解释。</p></p>

“你对我落辰仙道，有别样的关联，是以掌教至尊才会如此决意。”因为他已是如此境界，只需渡得那九重天劫，立时便是仙位之人，是以也意味着，玄溱已经是落辰仙道正式弟子。</p></p>

“那么，我又当如何？”石生扪心自问，“我也得了那落辰仙道莫大的好处……”</p></p>

这是一笔无法抛却的情分，日后落辰仙道有需，他又安能言否？</p></p>

不过，若是时光重头，乘眩道人重新给他以自我选择的机会，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接收。</p></p>

“天地之间，唯我一人，落辰仙道又能算计我甚么？至多不过是性命罢了！我要成就仙位，方能渡得那九州瀛海，得归故里……”</p></p>

这是他心头，永久无法消解的执念。</p></p>

突然间，冥冥之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意念，降临了下来，直直地落入他的元神之中。</p></p>

石生忽抿唇微笑，道：“日后落辰仙道，怕是有甚么算计，你我须得受得那一劫。”</p></p>

玄溱道：“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p></p>

玄溱端坐着，严重忽然迸现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来：“道之运转，一饮一啄，概莫能阻，是或不是，有或不有，又岂是你我所能够阻挡的？”</p></p>

“不是！”石生正色道。</p></p>

“哈哈哈哈！”</p></p>

两人一齐，放声狂笑，几无禁忌。</p></p>

“前方就是落辰翰海沙漠了，你意欲如何？”玄溱问道。</p></p>

“修持些时日，等候时机。”石生道。</p></p>

“嗯，我十年之后，要度天之劫罚，此乃是自行感应，却不知为何你却感应不到。不过我却知道，此时此刻，你之实力，早已在我之上，实在是叫我费解。”</p></p>

石生苦笑道：“道之为物，在有无之间，道曰有，那便是有，曰无，我亦无法。”</p></p>

玄溱道：“甚好，甚好，须得自然之道，必然水至而渠成，意达而功成。”</p></p>

“正是！”石生颔首，“所以，或许不久之后，我便离去，这落辰翰海沙漠，落辰仙道既然交由你来掌控，自然亦有道理。”</p></p>

玄溱嘿然道：“我落辰仙道主宰落辰州，如前时那罗生门，不过是纵容之举罢了，在于我落辰州与尊天州，尊天道之间的龌龊，略微相互试探，哪里就算的事情了？若是真真要生出些变故来，自然有师尊等人前来。”</p></p>

石生一笑道：“到了此时，乘眩道人，已然不是你至师尊了！”</p></p>

玄溱一笑，并未说话。</p></p>

玄溱与石生尽皆今非昔比，修为达至天劫将近的地步，一步就是仙位，玄铁飞舟这件法宝，本就是道真之器之极致，只差一丝神仙之道，便是神仙之器，乃是落辰仙道之下，也颇有名头的法宝，被乘眩道人赐予了玄溱，此时祭起飞空，速度远非昔日可比。</p></p>

前番他们从落辰翰海沙漠直至落辰仙道宗门所在陨星浮岛，足足用了六年！</p></p>

而今次，却连六日都不到。</p></p>

漫天苍黄，重归故地。</p></p>

“绛云山！绛云宫！”</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