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宅子不大，前后就两所院子，前面动静大点，后院也不得安宁。</p>

贺芳芝早出晚归，余小修要上学堂，他们两个不打紧，但家里头就剩下老人妇孺，总不是什么好事。</p>

这么一烦恼，余舒就记起刘昙赠给她那一座宅子了。</p>

工部侍郎邱继明欠了她一个人情，主动出力帮她重新修整那座宅子，薛睿给她找了一家木材行打点家具，这都一个月过去，不知道装点的如何了。</p>

这天不用去太史书苑，余舒在忘机楼闲的无事，就打算过去瞅瞅。</p>

不巧的是，她刚一出门，就撞见了一个不想见的人。</p>

后院门口，余舒身后头跟着小丫鬟芸豆，才要上马车，就听见人叫她——</p>

“小鱼。”</p>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了。</p>

余舒扭头，看着牵马伫立在不远处的景尘，微微皱了下眉头。</p>

这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么，宴会那天晚上回途她对他的警告，他是不是就没有听进去。</p>

“你果然在这里。”</p>

景尘今日未着道衣，一身青白的束袖长衫，愈发使得他面容如玉，只是那眉眼涩涩的，多少显得一丝憔悴。</p>

“你又找我什么事？”余舒不知道这四周有没有眼线，说话不敢太随意。</p>

景尘摇摇头：“无事，我就是想见见你。”</p>

余舒直接忽略他后半句话，道：“没事就回去吧，我还有事。”</p>

说完，不再理会，掀了帘子坐进马车里，倒是芸豆多瞅了景尘两眼，才跟着她钻进去。</p>

刘忠赶的马车，见这情形也不多问，直接躲开景尘，朝大路去了。</p>

车行不远，他扭了扭头，看到景尘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便告诉了车里的余舒：</p>

“姑娘，景公子在后头跟着呢。”</p>

“别管他。”</p>

芸豆憋了一会儿话，欲言又止地看着余舒。</p>

余舒受不了她偷偷打量，便问道：“有话就说，别磨磨唧唧的。”</p>

芸豆小心翼翼道：“景公子是不是得罪姑娘了，他以前还住在咱们小院里，同姑娘不是朋友吗？”</p>

赵慧夫妇初进京时，景尘尚未恢复记忆，余舒将他安置在偏院里，芸豆原是赵慧从义阳带来的丫鬟，当然知道这些事。</p>

只是后来余舒和景尘为何绝交与反目，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就很少人清楚了。</p>

余舒抬了下眼皮，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他那时落魄才住在我们家里，现在他是皇亲国戚，身份地位不同，人也就不同了。”</p>

这话是说给丫鬟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p>

芸豆看她神情冷淡，也不敢再多嘴了。</p>

......</p>

刘昙赠送的宅子，在城北的宝昌街，地段很是不错，东临文华阁一位学士府邸，街口第一户住的乃是刑部侍郎李大人一家，别的不说，这宅子附近的治安肯定是极好的。</p>

余舒一下马车，就见朝南的大门开着，门口左右一对狻猊，雕的是威武彪悍，门前有三层台阶，铺的是平平整整，门上新涂了朱漆，两扇各嵌了十二枚福钉，都是按着余舒的要求，只好不坏。</p>

这前门修的很有派头，也符了余舒四等易师的身份，恰到分寸，并无逾制。</p>

余舒在门前立了一会儿，那守门的老仆认得她，看见人，忙提着袍角跑出来迎，腿脚很是麻利。</p>

这老仆也是余舒从供人院买回来的人口，本来她是不会用这样年纪的下人看门，但是听宋大力、周虎两人说这老头曾在军中做过教头，年轻时候还走过江湖，便考虑了一番，买了他的身契，暂时叫他当个守门人。</p>

“姑娘回来了。”</p>

“嗯，我来看看，周虎呢？”余舒委了那武夫周虎做个管事，是见他人有武力，又不蠢笨。</p>

“周管事在里头监工呢，老奴这就去叫他。”</p>

“不用麻烦，我进去瞧瞧，你待着吧。”</p>

余舒摆摆手，领着芸豆进了门，景尘将马拴好，也跟了上去，老仆虽见他是和余舒一道来的，但不认识，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把人拦了。</p>

于是余舒没走出多远，就听见景尘叫她。</p>

“小鱼。”</p>

余舒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当是没有听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