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么一来,她会良心不安,其实不是万不得已,生死关头,她也不愿意来寻这家赌坊的晦气,挡了人家的财路。</p>
上辈子她就是太过贪心,赚多了不义之财,才穷途末路,这辈子她怎么都不会把自己逼到那个地步,她不是个好人,也会做坏事,但做坏事有个底线,凡是踩到良心底线的事,她都不会做。</p>
五百两,算上送给贺大夫的诊金,和赵慧养病期间的花销,六百两,这是她的底线,再多的,她不会拿。</p>
甩掉那诱人的贪念,打定了主意,余舒心情一松,嘴角翘了个弯儿,低下头,握了炭笔,悠闲地在纸上写画,却没了方才争分夺秒的紧张。</p>
景尘似是察觉到什么,侧头看了她一眼,不知他是知也不知,身边这人刚刚在一念之间放弃了多少人梦寐以求,一夜暴富的机会。</p>
庄家喊着买定离手的时候,余舒依旧在拨拉着算盘,脖子上依旧是八对牌子,这一局,她没有让景尘下注。</p>
第一局,理所当然的轮空了,庄家通吃。</p>
赌坊里的客人们从早上到下午头一回听见空局,错愕之余,反倒是在心里面隐约松了一口气,觉得理所当然,再这么没完没了地赢下去,真是无法无天了!</p>
众人都以为那一道一乞是算不准确,才不敢冒险下大注。</p>
二楼,纪孝谷听到下面轮空,当场便笑了出来,毫不吝惜地夸赞道:</p>
“还是我们家星璇本事,这太史书苑教出来的,就是不一样!”</p>
窗台边的姑娘笑一声,却没作旁的声音,就望着楼底下,等待下一局。</p>
二局、三局,都轮了空,没有一个人中得,她失望地将目光收回来,抬手压了压额头,前三题都做不出,那剩下两道,就更不用说了。</p>
纪孝谷主意道,忙关心去问:“怎么了,是不是下头味道不好闻,头疼又犯了?”</p>
“有一些,三叔,你让人送我回去吧。”</p>
底下的场面已经控制住,纪孝谷觉得没再留人下来的必要,便起身道:“走,三叔送你回去。”</p>
两人方起身,就听到楼下倏尔哗然声响。</p>
* * *</p>
把纸上最后一个数用炭笔重重画了个圈,余舒痛快地吁了口气,踮脚在景尘耳边报了个数。</p>
随后,她毫不犹豫地将一布袋银子全倒在了眼前的桌面上,零零碎碎堆成一个小山头,中间夹着几张银票,这是她四个时辰里,连赢四十三局的全部收入。</p>
这一幕招来了四周看客的哗然声,明里暗里红了眼睛,那一堆钱,要有二百两之多!</p>
景尘将写好的答案扣在桌面上,翻了牌子压住,看看一旁堆起的银两,尽管余舒前三局连牌子都没有下,他却有预感,这一局她不会输。</p>
余舒拢好了银子,扭头看看比她还要气定神闲的景尘,想想他就这么陪着自己在这里站了一天桩子,半点没露出不耐烦的样子,还真是个好脾气。</p>
她心里一痒痒,老毛病犯了,就拿胳膊撞了撞他,一手掩了嘴,悄声逗他道:</p>
“这一局要是输了,先前的工夫就白费了,咱们怕是要换地方,你还会陪我去吧?”</p>
景尘点头:“我答应帮你,自是会有始有终。”</p>
“嘿嘿。”余舒挠挠下巴,听到景尘这么回答,心里十分的受用,暗道自己有眼光,早在郊外被他领回城的时候,就看出来:景小白,靠得住。</p>
易区的铃铛又响了,这一次,不用那个坐庄的掌柜喊话,群众就自觉地安静下来,多少双眼睛来回在他的双下巴上和余舒面前那一堆银子上移动。</p>
“...第、第四局,一赔三——玖拾肆号一人中!”</p>
楼底下多少人暗中吞了口水,凡能瞧见那一道一乞的,不是嫉妒的眼红,便是佩服的眼红。</p>
二楼上,纪孝谷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的嘎嘣一响,目光深下来,并肩立在他身旁的年轻小姐却是惊喜地掩了口,自语道:</p>
“这一题,我也只是听老师说起......竟真有人能解出来。”</p>
自语罢,便伸手拉住他袖子:</p>
“三叔,你待会儿能帮我请那两个人上来吗?我有事想请教他们。”</p>
便是她不说,纪孝谷也有心要把这两个人留下了,且不管那道士山门何处,这样的能人,既然露面,就不能让他们走了,如何都要攀上个交情再说。</p>
纪孝谷可以想象,这一夜过去,明天起,因这赌易大杀四十余局的一道一乞,这万象街上将会刮起来多强劲的风头,果真能留住他们,那——</p>
“来人,去——”</p>
纪孝谷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只因他看到楼底下,那一道一乞,竟是在赢了第四局,拿好了银票后,弃了这最后一局赌,当下推开人群打算离去!</p>
“三叔,他们要走了!”</p>
“快下去,追上他们请回来,当心避人耳目!”(未完待续推荐票、月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