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脸颊滴落。</p>
漫天的雨水倾泻而下,落在脸上,然后落在伤口上。</p>
加速了鲜血的流淌速度。</p>
剧烈的疼痛。</p>
从脸颊上传递了出来。</p>
徐盛容半跪在雨水之中,身子颤抖。</p>
她没有理会陆行舟。</p>
而是慢慢的将左手抬了起来,去触摸自己的脸颊,那处伤口。</p>
轻轻触碰。</p>
她已经感受到了一丝撕心裂肺的痛苦。</p>
这痛苦说明了一件事情。</p>
伤口很深。</p>
必然是会留下疤痕的。</p>
“容儿,你应得的。”</p>
“喜欢吗?”</p>
那尖锐还带着一丝沙哑声音顺着雨声最终进入了耳朵里,徐盛容唰的一下子,抬起了头。</p>
她盯着陆行舟。</p>
对方的那张脸,此时此刻,充满了得意的笑。</p>
报复的笑。</p>
还有狰狞的笑。</p>
那一切。</p>
那一幕。</p>
在这漫天的雨幕之中,看起来像是梦幻。</p>
但是又那么的真实。</p>
……</p>
“陆哥哥,如果有朝一日容儿做错了事情,你会打我骂我吗?”</p>
那一袭白衣。</p>
在阳光下傲然如仙。</p>
“你若错了,我替你担着。”</p>
“天惩不得你,地罚不得你。”</p>
同样是一袭白衣,他手里握着书卷,抬起头,看着少女。</p>
他声音坚定。</p>
他目光清澈,</p>
“我,更是断然舍不得打你骂你的。”</p>
……</p>
“我,更是断然舍不得打你骂你的。”</p>
……</p>
“我,更是断然舍不得打你骂你的。”</p>
……</p>
“我,更是断然舍不得打你骂你的。”</p>
……</p>
多年前。</p>
大雪山上的情形,毫无预兆的就出现在了脑海里面。</p>
它们像是长了无数的触手。</p>
深深的抓住了自己的灵魂,然后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p>
那最后一句话。</p>
陆行舟曾经信誓旦旦说过的那一句话。</p>
一遍又一遍的从耳边响起。</p>
从四面八方涌来。</p>
它们遮挡了那些雨声,那些风声。</p>
也遮挡了徐盛容的所有一切。</p>
“噗!”</p>
这种情形持续了大概几个呼吸的时间,徐盛容只觉的心头苦涩悲痛绝望一瞬间如山洪海啸。</p>
然后,哇地喷出了一口鲜血。</p>
曾经。</p>
你舍不得打我,骂我,愿意为我承担一切。</p>
如今。</p>
却害得我家破人亡。</p>
毁了我容颜。</p>
那种痛彻心扉地感觉,一瞬间,让徐盛容彻底崩溃。</p>
“啊!”</p>
她突然是仰起了头,迎着那无数从天而降的雨水,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悲凉呼喊。</p>
呼!</p>
狂暴的寒气,直接从她身体之内呼啸了出来。</p>
她方圆数丈范围之内。</p>
都是一瞬间被这种寒气所包裹。</p>
那些雨滴,甚至连大地之上积攒的雨水,都是瞬间凝聚成了冰霜。</p>
一切似乎静止了瞬间。</p>
轰隆隆!</p>
然后,这所有的冰霜同一时间炸裂。</p>
狂暴的气浪,直接朝着四面八方倾泻出去,几乎将这周遭天地尽数给覆盖。</p>
那些大地上积攒的雨水,在这种爆炸之中,瞬间被清空了。</p>
就算是地面上,也是被横扫一层。</p>
露出了干燥的黑土。</p>
而那从天上坠落下来的雨滴,也是被这种爆炸给瞬间蒸干。</p>
消失。</p>
天地之间出现了一瞬间的空挡。</p>
哗啦啦!</p>
爆炸产生的气浪逐渐散去。</p>
雨水继续下落。</p>
没有人能够抵抗住这天地之威。</p>
雨水落在了徐盛容的身上,顺着她的发丝,脸颊,和血水融合在了一起。</p>
最终落在了地上。</p>
然后血水和雨水荡漾开。</p>
像是在地上绽放出了一朵朵殷红的花。</p>
徐盛容的头发。</p>
开始从发根之处,慢慢的变淡。</p>
变白。</p>
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p>
满头黑发,尽数变成了近乎透明的颜色。</p>
“呵呵……呵呵……”</p>
她不知道有没有查觉这种变化,她有些疯癫了笑了起来。</p>
然后一边笑,一边站了起来。</p>
她平伸开了双掌,任由雨水将掌心和手指间的泥土冲刷干净。</p>
然后,捏着兰花指,轻轻的捋了一下黏在脸颊上的发丝。</p>
她的手指突然僵硬了一下。</p>
因为。</p>
她看到了那一抹白。</p>
“呵呵……”</p>
但是很快,徐盛容便是释然了。</p>
她的手顺着发丝滑落,然后那笑声越来越大。</p>
也越来越疯狂。</p>
“哈哈……哈哈……”</p>
“哈哈……哈哈哈哈……”</p>
“你说的对!”</p>
“我应得的!”</p>
“哈哈哈哈哈……”</p>
陆行舟站在对面,看着这般的徐盛容,脸上的笑容,也是很浓郁。</p>
这个场景多么的熟悉啊。</p>
曾几何时。</p>
在那长安西德乱葬岗里,自己醒来的时候。</p>
也曾经是这样的。</p>
歇斯底里。</p>
无助。</p>
疯狂。</p>
“你给我的,我正在慢慢的还给你。”</p>
他心里喃喃自语。</p>
“当然,这还不够!”</p>
“咱家要毁了所有你所珍视的东西。”</p>
“这才能够让咱家心安。”</p>
陆行舟也是捋了一下耳边的苍白发丝,然后,收到入鞘。</p>
咻!</p>
瘦削的身影于雨幕之中飞掠而过。</p>
陆行舟回到了那马车之上。</p>
冯谦益紧张的从车厢里走出来,她从里面拽出来了一件毯子,给陆行舟遮挡在了头顶。</p>
</p>
挡着那不断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的雨水。</p>
哒哒!</p>
陈慷和汪亭皆是来到了马车左右。</p>
“督主,怎么处置?”</p>
两人对视了一眼,陈慷率先开口问道。</p>
陈慷说话的时候,已经开始有一队东厂的番役从队伍里面剥离出来,然后迅速的朝着徐盛容身边靠拢过去。</p>
试图将后者给包围起来。</p>
唰!唰!唰!</p>
徐盛容没有动,似乎依旧沉浸在陆行舟给自己带来的毁容打击之中,无动于衷。</p>
但是,却有别的人动了。</p>
十个头戴斗笠。</p>
面带黑巾。</p>
气息强大的黑衣人,毫无预兆的从天地之间出现,然后,围绕在了徐盛容的身边。</p>
为首的那人。</p>
手中一柄重剑。</p>
这重剑比普通的剑要宽一倍,厚两三倍。</p>
他将重剑重重地插在了地上。</p>
剑身激荡出来地气浪,将那些雨水震的四散飞舞。</p>
这些人。</p>
是国公府的那些不肯离开的死士。</p>
已经跟在徐盛容身边多年。</p>
受徐盛容恩惠。</p>
在他们眼中,徐盛容就是一切。</p>
徐家,国公府,徐北鸣。</p>
也都不如徐盛容。</p>
可以说。</p>
他们将一切都献给了徐盛容。</p>
徐北鸣将国公府打碎的时候,这些人没有离开,而是在等徐盛容。</p>
如今,徐盛容露面了。</p>
他们也露面了。</p>
“容姑娘。”</p>
“你先走!”</p>
握着重剑的黑衣人,声音沙哑的说道,</p>
“这里我来。”</p>
“呵呵……”</p>
徐盛容依旧在笑,但是这声音已经很小了。</p>
这种状态,又似乎是保持了一会儿。</p>
轰隆!</p>
一道毫无预兆的惊雷,带着宛如狰狞巨蛇般的闪电,从这九天苍穹之上倾泻而下。</p>
这惊雷震撼了天地。</p>
这闪电撕裂了所有的昏暗。</p>
也将徐盛容的那张血淋淋的脸,给照耀的清晰异常。</p>
她突然间不笑了。</p>
然后,微微抬起了头,斜向右上看向了那惊雷和闪电传来的方向。</p>
似乎在思考什么。</p>
雨依旧在下。</p>
白发黏在脸颊上,黏在肩膀上。</p>
左脸上的那一条伤口,已经是不怎么流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