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希检查着那?些育婴箱，里面的孩子?几乎都在?睡着。玻璃保温箱的左上角有标签，写着性?别，生产时间，退货原因。</p>
这些孩子?连一个?名字也没有，只有冷冰冰的一串编号。</p>
“退货原因：先?天视力偏低。”乔希念出声，认为这个?理由简直不可理喻，“为什么?？只是视力不太好而?已，多少人的视力都有问题啊，怎么?会因为这个?不要孩子?呢？”</p>
南杉低着头，一边查看其他的小孩，一边回答他的不解，“因为本质上是自己买来的。自己生出来的孩子?，无论怎样，都是一个?注定?的结果和倾注了爱得到的结晶，所以珍稀大过于?挑剔。”</p>
“可是一旦变成买来的商品，付出的不过是一个?精子?和卵子?，甚至连卵子?都是买的，给了钱得到的东西，就会抱有物有所值甚至是物超所值的心理，有一点点瑕疵都是无法接受的。”</p>
乔希感到无力。除了这个?理由，还有许许多多不够完美的遗弃理由。</p>
可另一方面，他又为那?些无法生育的夫妇感到同情。</p>
“可是生不出孩子?的人，他们也很……”</p>
南杉扬起的嘴角带着一丝苦笑的意味，“这个?世界上的孩子?可不少，只是想养一个?孩子?，多简单的事儿。”</p>
“可他们有时候要的并不是一个?需要被好好养育的子?女，而?是一件被打上自身标记的专属物，用以证明自己的存在?，甚至是用这个?孩子?来使自己更‘完整’。仅此而?已。”</p>
“生不出孩子?就一定?要用别人的子?宫来生吗？既然已经出现了人造子?宫，为什么?一定?要强求年轻美丽的女性?献出母体呢？”</p>
吴悠无法接受这个?观点，尽管一向寡言，但此刻他却觉得自己无法保持沉默。</p>
“你?知道?黑天鹅吗？最大的网络黑市，我在?那?上面见过一个?招募广告，明码标价人体各种器官，从内脏到性?·器官，广告的最下面是孕母招聘，按照不同要求给出不同价格：接受多胞胎的，给20000美金，接受剖腹产，给15000，名牌大学毕业的白种金发美女，价格更漂亮，还不止，出于?人道?主义，他们还会赔付，比如生产后出现危险，需要摘除子?宫，赔付10000美金。”</p>
“我没有子?宫，也没有真正见过这些孕母，但光是这一则广告，我就知道?这并不是正确的事。”吴悠表情凝重，“按照这样的商业规则运作下去，她?们究竟是人类，还是子?宫？”</p>
乔希找不到任何理由为自己刚才的失礼辩驳，于?是诚恳道?歉。</p>
吴悠也不说话了，气氛变得十分沉重，原以为会活跃气氛的南杉，在?此时竟然也选择了沉默。</p>
直觉告诉吴悠，南杉似乎是有隐情的。</p>
或许他也是被遗弃的人。</p>
大家?一层层货架查看，南杉最终在?最后一排货架的倒数第二行，看到一个?没有标签的育婴箱。</p>
育婴箱里的孩子?是一个?或许只有几周大的白种人新生儿。从表面上看，似乎看不出他有什么?残障问题。</p>
南杉发现他的一只手似乎紧紧攥着，感觉有点不对。于?是他试图想办法打开这个?育婴箱，但他沿着边缘找了一圈，严丝合缝，几乎没有可以撬开的边缘。</p>
可如果用暴力弄开箱子?，可能会伤到里面的婴儿。</p>
于?是南杉盘腿打坐，将那?育儿箱放置在?自己跟前?，心里算了算时间，双手结印。</p>
在?南杉将育婴箱拿下来之后，乔希竟然在?放置箱子?的位置找到了一枚微型硬盘，和之前?安无咎找到的一样，只不过当时他找到的是南杉和钟益柔的。</p>
乔希找到的上面却写着自己的编号。</p>
收好硬盘，见南杉举动古怪，乔希正想上前?，但被吴悠一把拽住，吴悠对他摇头，小声说南杉在?施法。乔希立刻会过意，连连点头，后退了些，虽然知道?他是道?士，但这是头一回见他施法，觉得新奇，之间从南杉的袖口里飞出几张黄色咒符，地面登时出现一个?闪烁金光的圆形咒印，六面黄符飞旋几圈，贴上育婴箱的每一面。</p>
在?南杉念咒的几秒后，一道?金光闪过，静谧之中出现碎裂声，是育婴箱的玻璃壁，在?法力效应之下掀开了盖子?，而?那?些符咒并未消失，而?是裹住了中间的婴儿，将他平安送到南杉的手中。</p>
“竟然、竟然真的有用？”乔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p>
尽管吴悠知道?是有用的，但他并不想表现出赞美和钦佩，故意对他说，“肯定?有真正的破解办法，你?这样是作弊。”</p>
“作弊也是一种能力啊。”南杉笑眯眯地握住孩子?的手，温度上来看，似乎没多大差别，他轻轻地掰开孩子?紧紧握住的小手，动作不敢太重，废了一会儿功夫才掰开。</p>
里面只是攥着一个?小小的金属圆球，其余什么?都没有。</p>
他拿走小球，合上了孩子?的手，将他放回到之前?的育婴箱中，站起来归还到原位。</p>
放下箱子?，南杉低头观察了一下手中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球，表明十分光滑，什么?印记都没有。</p>
“好像没有其他的东西了。”乔希提议要不先?离开，“我怕她?们出事，益柔不是还晕倒了吗？”</p>
说得也对，吴悠同意。刚准备走。他们听见了拍打的声音。</p>
像是拍墙壁，又像是在?拍门?。</p>
向门?口望去，吴悠看见了安无咎和沈惕。</p>
还没来得及搞明白那?个?拍打声究竟是什么?，他就听见安无咎反问他，“你?们没听见婴儿的笑声吗？”</p>
安无咎站在?门?口，没有进入，但命令他们出来。</p>
笑声？</p>
房间里的几人立刻反应过来，往外走去，可身后的拍打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p>
无数的玻璃最终破碎，发出巨大的声响，沈惕看见里面那?些被退回的婴儿从玻璃箱中爬了出来，身体膨大肿胀，如同变异一般迅速生长成一个?个?青紫色的怪异生物，反应十分迅猛，其中一个?已经捉住了乔希的脚踝。</p>
“砰——”</p>
一声巨响，粘稠的绿色黏液溅在?了乔希的腿和手臂，还有侧脸上。</p>
“无咎，他们是被退掉的孩……”</p>
“他们是要你?命的怪物。”</p>
安无咎毫无表情地射杀着，没有一刻停止，在?他眼中即便这些怪物就长着婴孩的脸，没有变异，也一样是假的，是数据捏造出来的敌人。</p>
他歪着头瞄准，弹壳快速地从枪身脱落，如同前?方的怪物一只只倒下。</p>
但数量太多了。</p>
“操，应该买机·枪。”</p>
他们快速地后撤，安无咎一脚将这扇大门?踹上。</p>
身后的怪物群发出尖锐的喊叫，像哭声，更像是笑。</p>
安无咎快速地换弹，霰·弹枪射速十分有限，他只能一枪爆头一个?，例无虚发。</p>
可子?弹快要不够了。</p>
就在?他预备射出最后一发的时候，忽然间，他听见沈惕的声音。</p>
“向后跑！”</p>
沈惕拉住他一个?人的手，兵荒马乱间安无咎看见沈惕受伤的那?只手投出了什么?。</p>
再然后，身后的管道?燃起熊熊大火，在?极热气流和火光中，他们逃到最初进入的方形门?廊，被击毙的机器人骸骨依旧在?场。</p>
“我也兑了一个?，”沈惕似乎并没有受到近距离投放燃.烧.弹的影响，背后是浑身着火的怪物痛苦的嚎叫，而?他淡然地解释这场火的经过，“随便用用，效果还不错。”</p>
他的脸上是一种犯罪后不该有的冷静和自得。</p>
安无咎望了一眼那?之后的管状通道?，着了火的怪物扭曲地倒下，红得像是燃烧的晚霞，纠缠成团。</p>
他笑了，看向沈惕，“这算什么?？”</p>
沈惕认真地思考了两秒钟。</p>
“同流合污吧。”他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