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 / 2)

驯服 春与鸢 0 字 2021-10-18

视野通透而又开阔。

“程先生就住在这里。”门卫停了车,朝苏芷说道。

苏芷这才回过神来,“谢谢。”

她声音快而短促,已经无法再忍受这种惶然到快要窒息的感觉。

苏芷背起书包就往门口走去,忽然大门从里面被人打了开来。

“还以为你赶不来了。”苏昌铭一脸笑意地从里面出来,看到苏芷更是笑意沸腾。连忙把人朝里面带,“程先生,这就是我女儿,这次真是多亏了你父亲肯出手帮忙,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把她怎么办。”

苏芷身子僵在原地,不肯往屋子里走,只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苏先生不必这么客气。”

清冷而又有些似曾相识的音色。

苏芷头脑轰然。

苏昌铭直接把苏芷硬拉了进来,声音带着过分明显的谄媚:“阿芷,这是你程叔叔,接下来一年你好好学习,听程叔叔的话。”

苏芷抬头看过去。

——“程怀瑾。”

——“我找程怀瑾。”

——“程老师要点名的。”

——“爸爸带你去见程叔叔。”

原来,都是同一个人。

他此时只穿了那件白色的衬衫,身型颀长而挺拔,立在空阔的客厅里,有种带着压迫的巍然感。

苏芷脸上的血色悉数褪尽,仿若一张惨白的纸张。

怎么会是他?

他和苏昌铭又是怎么认识的?

可是,一切却又仿佛那样说得通。

他们都去过李年那里,他们都信那个风水大师的鬼话。

为什么不能认识?

程怀瑾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异样,他朝后走了两步,像是在邀请苏芷进来。

手指微微指了指左手边第二间卧室,“以后你住那里。”

仿若从来没见过她。

苏芷盯着他。

无名的一簇火。

因他此刻的风轻云淡,明明刚刚在停车场那样声色厉荏地警告过她。

也因觉得他是和苏昌铭一样,糊涂愚蠢到会听信李年鬼话的那一类人。

她嘴角几分愤意地勾起,反问他:“你有收留不良少女的癖好吗?”

程怀瑾敛眸看着她,却只神色淡淡地问道:“你是吗?”

苏芷刚欲再开口,忽然被苏昌铭一声喝断:“苏芷你怎么回事!懂不懂礼貌!”

她嘴角紧紧地抿起,忍下了此刻就让程怀瑾对她彻底反感的念头。

她不能让苏昌铭对她生气,至少现在不行。

苏昌铭见苏芷不再开口,又恢复了略带讨好的笑容:“程先生你别介意,我家阿芷平时不是这样的,她很乖的。”

“我知道。”

男人话语平淡,苏芷却觉得格外的讽刺。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她抽烟逃课被他逮了个正着,他如何“不知道。”

“程先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阿芷就拜托给你了。”苏昌铭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苏芷连忙跟上去,“爸,我有话和你说。”

“你进去,跟出来干嘛?”苏昌铭有些不耐烦地甩了甩被她拉住的胳膊。

苏芷此刻心中只觉得寒凉,可她没有办法。

她别无选择。

“爸,求求你了,我真的有话和你说!”

苏昌铭偷偷看了眼程怀瑾没有跟出来,语气也不再掩着,几分打发意味:“我明天来接你吃饭,你那时再说行不行?”

苏芷仍是不肯松手。

苏昌铭立马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手表,语气多了几分怒意:“我现在真有事,苏芷,你再这样胡闹我一句话都不会再听你说!”

苏芷忍住心口的哽咽,只能松了手,“你说明天会来接我吃饭的。”

她咬牙和苏昌铭确认道。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进去吧。”苏昌铭朝她摆了摆手,随后大步走了出去。

-

客厅里,程怀瑾正立在中岛台的后面喝水。

那里位于客厅的最里端,是最好的环视客厅动态的位置。

显眼却不刻意。

苏芷慢慢地走了进来,一种难堪而又无可奈何的屈辱感横亘在她的胸腔里,而她无法那样自然而又快速地将它消化然后吞噬。

她立在鞋柜的旁边,久久都没有动静。

宽大的空间里,程怀瑾像是某种观察猎物的兽类,苏芷感到一种极强的压迫感,即使他分明离她有过分远的距离。

“哐当”一声轻响,程怀瑾放下了杯子。

“李阿姨会照顾你的生活。”他忽然开口说话。

苏芷转身看向他,不知何时,屋子里出来了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女人。

“苏小姐,穿这双新拖鞋。”

李阿姨说着便走了过来,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崭新的灰粉色绒面拖鞋放在她的脚下。

“行李刚刚您父亲已经帮您送过来了,那我就先帮你往房间收了。”

李阿姨说着就要先去拆苏芷的行李,苏芷连忙穿上拖鞋拉住了她,“谢谢阿姨…但是不用。”

李阿姨停了手,将目光投向了程怀瑾。

程怀瑾没说话,只看向了苏芷,“他们已经走了。”

“我知道。”苏芷极快地回道。

她胸口忽然有种被酸涩胀满的难受,因他这句不明不白、模棱两可的话。

他们只是先离开了,明天还会回来接她吃饭的。

她还是有机会的。

她不会放弃的。

“我自己会收拾的。”苏芷仍是坚持道。

程怀瑾没再说话,他走出中岛台,朝门口走去。

男人经过的瞬间,仿佛有早春寒露的清冽气息。

他接过李阿姨递来的外套,目光却并没有看向苏芷,只淡声问道:

“早饭、午饭还是晚饭?”

“什么?”

苏芷眉头皱起,转头朝他看去。

下一秒,耳边蜂鸣。

“几点,哪里,有何安排的必要?”程怀瑾穿好鞋子,仍是没有看她一眼。

他声音分明轻得像风中的一朵云,苏芷此刻只觉得劈头的撕裂感,将她急剧地拆分成两个无法自洽的个体。

互相欺骗、互相折磨。

最后,粉身碎骨般的,湮灭在这男人走前的最后一句话里:

“他们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