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我从冰箱取出西瓜，放半边在她面前说：“喂猫啰！”

“怎么是瓷勺子，没有铁的？”

“没有。”

她立即站起身，蹬蹬蹬跑去从提包里取出两把铁勺子，得意地扬了扬说：“厉害吧，连你的都准备好了。”着实让我惊讶了好一会。

吃完西瓜，她也跟网友逐个告别完毕，一边关电脑一边安慰自己：“虽然正聊在兴头上，但说好了跑步就要跑步。不能轻易改变计划，这是信用问题。而且这样聊下去也是没完没了，总要有结束的时候，坐久了对身体也没有好处。”

我不禁疑心是否天使理念在借由她的语言对她自身的意志进行协助和修正。

她又蹬蹬蹬跑到手提包处取出运动服。真是神奇的包，应有尽有。转眼间，她穿着一件绿边的蓝色网球裙跳了出来，在我面前按顺时针方向转了一圈，又反过来转了一圈：“怎么样？”美人就是美人，穿什么都撩人心弦。

“象是从澳洲来的兔子。”我说。

我们到树林公园跑步。好歹我也跑了几个月了，以为体力不成问题，跑到她喊停好了，不料她跑了两圈还毫无疲态，而我已是气喘吁吁。

“渴了吗？”她问。

“渴。”我尽量简短地回答，以避免上气接不上下气。

“那跑完我们去喝果汁怎么样？”

“好。”

“还有冰淇淋。”

“ok。”

“饿了还可以吃点东西。”

“可以。”

在她的诱惑下，我加了一把劲。如果她再以身相许，则无论如何都能跑下去。

“还要跑多远？”

“两圈。”

“一圈好不好？”

“不行！在支持不下去的时候，要给自己一点奖励，才有动力坚持下去。每次我打算半途而废的时候，就会以各种好处来鼓励自己。”她虽也有些气喘，说了这么一段话，却没有喘得更厉害。

“象驴一样？”

“如果一头驴知道两圈外有草料，它也会坚持跑完两圈。”

她这是在骂我，但转念一想，她也是在骂自己。

我终于还是放弃了，跑完第三圈就停了下来，看着她继续兔子般一蹦一蹦地跑了开去。完了完了，阳萎后，连跑步都输给女孩，彻底不是男人了。

为了奖励自己，我们决定到公园对面的小夜市喝绿豆粥。路上车辆疾驰，她怯然止步不前，我不由分说牵起她的手走过了公路。喝过绿豆粥，她提议逛逛小夜市。她兴致很高，在廉价商店中流连忘返，还买了一个塑料盆，拿着它招摇过市，使我们看上去象一对自得其乐的小情侣。

她高兴我牵她的手吗？不管怎么说，这都不应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如果是，高兴的是她自身的思想还是天使理念？按理来说，天使理念应该不带有任何情绪才对。她真的将意志抵押给组织了吗？

随后的两次休假，白无欲都来我住处上网，吃西瓜，去树林公园跑步——我有所进步，但仍不是她对手。第一次来她检查了食物的消耗进度，第二次又带来一些，仿佛根据水脏的情况定期给鱼换水。

我们又一起过了几次公路，但我没好意思再牵她的手。有些事应适可而止。如果我与方晨星不急于做进一步的发展，也许至今仍是快乐的情人。有时候人类应该向豪猪学习，在相互取暖的时候保持适当的距离，不然自身的利刺将刺伤对方。我们总是不够爱惜对方。

两周后，我随白无欲到天使基地游泳。泳池很气派，令我想起雪儿的网吧。大概作为泳池自身也颇为自豪，不卑不亢地迎接我们的到来。

泳池中只有寥寥几个人，水清可见底，在灯光下静静地漾着轻波。

白无欲进更衣室换上泳衣，出来戴上泳帽就跳入水中。我原以为她跳下水前会打声招呼，日剧中女主角吃饭前也总要说：我要开动啦！壮士跳崖时也会高喊：打倒帝国主义！可是白无欲什么都没说就跳了下去。当然来到泳池首要是游泳，而不是多此一举地告诉别人：我要游啦。

我坐在椅子上吸了一支烟，也跳入水中。

较之跑步，我的泳技更加糟糕，在水中挣扎没一会儿就累了，遂爬上岸看白无欲游。她果然不负我望，时而如悄无声息的水雷，时而如银鱼破浪，让人赏心悦目。不由想到传说中的美人鱼，据说美人鱼是一种以妙曼歌声引诱船只触礁的妖怪。如果妖怪都长成这样，妖怪又何足惧哉？

看了一会，我再次扑腾下水。无奈水性差，不得要领，游不上几个来回又累了，遂爬上岸冲洗，换好衣服坐在椅子上等她。

白无欲又连续游了6个来回才终于上岸，换好衣服过来与我坐下。已是将近22：00，我建议坐一会再回去，她同意，坐下来不停喝水。

“会骑自行车吗？”我说。

“做什么，想让我参加铁人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