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欲一直没有出现，也没有给我打电话。

随着时光的推移，我开始有了自知之明，对难度较大的事情能够自动自觉地敬而远之，不愿再尽心尽力地做任何事，只希望能够随波逐流，顺其自然。人总是有进步的。我的秘诀是：什么都别做，静观其变。

所以我也没给白无欲打电话。她买的股票没有异常表现，找不到打电话的借口。而且我对她的电话心存畏惧，怕打过去她不在，打扰了上帝他老人家的休息。在天堂那种大家庭中，上帝可能与天使们住在一起。若是上帝接电话，则不知道说什么好。对造物主该说些什么？我们身上的细胞又会对我们有怎样的认识？既然决心把她当作真正的天使，便难免产生这样的顾虑。

虽然没有联系，心中却甚是挂念。美女便是美女，深入人心。

一周后，白无欲来了，穿着一件得体的蓝色连衣裙，落落大方。她直接来找我，东一句西一句地与我闲聊，好象一个活泼的小女孩。我则有些拘谨，惟恐不能把握好与天使交谈的尺度。我把她看作一片路过的云彩，没有打听她是怎么形成的，只是静静地欣赏，抒发一些由衷的赞美。而她也没有询问股票的事情，似乎是专程来看我。收市后我依然提出送她回去，她同意了。

“不过，”她说：“现在还不想回去。今天休假，可以晚点回去。”

我想提一些可行性建议，但什么也想不出来。带一位天使去哪里消磨时光好呢？我对她的习性喜好一无所知。白无欲大概看出了我的为难，说：“我们去街上逛逛，或者兜兜风。”她的语气轻松愉快，看上去颇为向往。

我们去取车。我想她大概没坐过这么破的车，或许多年前坐过，怀着特殊的感情也说不定。不过她既不显出厌恶，也看不出新奇或怀旧的神情，只是打开车门坐了上去。或许在她看来，车就是车，一种交通工具。

车的空调系统依旧不灵光，丝毫不懂因为天使的光临而加倍努力工作，在太阳底下跑不到一会儿就上气不接下气，在红灯前稍作停留水温就急剧上升，必须在跑动中借助风力才能正常散热。我只好将车开到商业街停好，说：“我们逛街吧。”

跟天使并肩而行是一种考验，大家仿佛都看出她是天使而投来热烈的目光。我尽量显得镇定自若，再看白无欲，她倒是若无其事，想必对于多方关注早已习以为常。

我们走进大型商场，在冷气中漫步。白无欲对各种品牌了如指掌，一路不停给我介绍。我心想需不需要送上一份见面礼，给天使送什么礼物好呢？只怕自己眼光拙劣，送什么都不合适。想来想去，觉得还是鸡毛掸子好，可以用来打理翅膀上的羽毛，天使嘛。

白无欲在手表柜台试戴新货的时候，我便从旁说：“买一只吧。”

柜台小姐立即呼应，如遇知音。

白无欲连忙离开柜台，嗔道：“你疯了，这种东西怎么能随便买？我不过看它款式可爱，看着玩而已，买来戴不到几次就丢了。”

果然，送什么都不会让天使满意。我们继续走马观花。

“你休假时一般做什么？”我说。

“没地方去。”

“怎么可能！象你这样的女孩，大家排队等着你去。”

“是真的。你不信？”

“我相信你没有什么女朋友。”

“为什么？”

“因为女孩子不愿意跟比自己漂亮的女孩在一起。”

“男的也很少。”

“是吗？大概男人快绝种了。”

“因为没什么谈得来的朋友。”

“哦。”我暗地里担心，怎样才能与一位天使谈得来呢？

“我觉得我一直在玩一个找朋友的游戏，希望能找到一些真正谈得来的朋友。”

“结果呢？”

“很少，所以总是没地方去。”

我又“哦”了一声，想想自身，似乎也是没地方可去。

“你呢？你平时都做些什么。”白无欲问。

“打羽毛球、跑步。”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夏天不游泳吗？”

“游得不好，到处又是人多水脏，所以不大游。”

“到我们基地游吧，那儿人少，水也干净。”

“好啊。不过，你们基地在哪，不会是在那儿吧？”我指了指天上。

“有机会带你去就是，你打球跑步也可以叫上我。就这样说定了。”

“好。”

“现在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逛到吃饭时间。”

“看来只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