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蝎子谷(1 / 2)

 出发之前,众人将地上的废弃物逐一拾起,放入塑料袋,又换上防晒衣,高帮鞋,裹上围巾,带上护目镜,面罩,帽子,将水壶灌满,自此正式进入大漠。苦大师端坐于狮身之上,拨动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似在诵读经文,然皆为梵语,不得其意,想来应是为众人祈福祷告。

周遭沙丘起伏,轮廓清晰,一行人沿着沙丘的西北面迎风而行,来到一个平缓的坡上,此处沙石质地坚硬,不会深陷其中,走起来还算轻松,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黄沙,广袤无垠。头顶烈日炎炎,空气干燥无比,刘云体表已渗出一层汗珠,口干舌燥,打开水壶正欲大口饮用,却被文德省拦住,告诉自己说纵使口渴难耐,也不能往嘴里灌,务必少量多次。风时起时歇,流沙涌动,地形亦在悄悄变换着。这伙人先前已进过沙漠数次,安然处之,唯有刘云初来乍到,浑身不适,且极度缺乏安全感,紧跟众人,生怕脱离队伍,要知道一旦在这种地方迷了路,生存几率近乎渺茫,然又觉得大漠里的视野较之大海更甚,开阔至极,震撼人心,电视中根本体会不到。

王双宇一会儿看看指南针,一会儿看看地图,算出脚程以及偏移角度,而后留下记号,减小误差,且不说电子设备没有信号,纵使有也不能随意拿出来,水果干粮更不能在此刻食用,漫天沙粒眨眼间便能侵入设备,覆满食品,除非将他们置于结实的隔离袋中或包上几层厚厚的保鲜膜。一行人跨过个坡,掠过一个又一个沙丘,阳光洒在沙面上,风徐徐拂过,勾勒出一幅幅绮丽景象,如波浪,如耳朵,如廊桥,如穹顶,尽显曲线之美。然植物稀少,来前只在公路两旁见得一些防风固沙的沙棘和红柳,眼下前方仅耷拉着几颗枯死的胡杨,沙丘下散布着一些古老的河床,两侧立着几丛芦苇,大家来到河床上,喝了点水休息了片刻,又折下一些芦苇充当燃料。

十分钟后,众人行至一道隆起的山梁前,地图上注名为:水鸭子墩。但见地上爬着一些黑色的甲虫,还发出一阵阵尖锐的吱吱声,不攻击人,但扰人心神,大家快步穿了过去,至尽头,忽见那狮子驻足停下,低吼起来,扫视四周,似有什么东西伏于附近。紧接着又闻得一阵嘶嘶声,由远及近,霎时只见一群黄白相间,满身斑点的生物自右侧梁上爬下,朝着这边疾行而来。

“嗷!”狮子大吼一声。

“大家小心!”王双宇高声喊道,

“这个是叶城沙蜥?”文德省紧贴孟章飞。

“等等!他们并非冲我等而来”陈细皱了皱眉“似在逃离此地”

刹那间狂风骤起,温度骤降,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大家回首一看,但见一股沙龙卷从后方席卷而来。

“快跑!”

苦大师于前方开路,众人紧随其后,沙龙卷穷追不舍,片刻之后,不远处当真出现了一座沙城,虽说王双宇无所畏惧,然地图并未把此处划为必经之地,也就是说完全可以避开,奈何遇上了沙龙卷,旁处无路可逃,只得进城避上一避。

先前听赵旅舟提及此事时还想着沙城究为何貌,没想到仅由几面土墙,几个石堆组成,然外形还算方正,东墙和西墙之上各有一个小门,门上挂着两盏黄褐色的灯笼,西墙墙门处还停着一辆中型货车。

“哎呀,我不行了,腿快断了”刚至城中刘云便瘫倒在地,面罩和帽子皆沾满细沙,已然无法呼吸,遂一把将其扯下,又脱下鞋子,定睛一看,脚上竟起了几个大水泡,连鞋内都进了不少沙子,正准备抱怨,但见唐红一脸惊诧地指了指右前方,抬眼望去,只见那里高耸着几根石柱,其中两根前面还绑着两个人。

“过去看看!”

众人来到石柱跟前,方才发现两人早已奄奄一息,其一人为身材矮小的老头,一人为面黄肌瘦的少年,似是爷孙,单从外表来看两人似乎并未遭受过严刑拷打,倒更像是饥渴所致,王双宇抬手欲将绳索解开,但听陈细喝止道:“老大别碰!当心有诈!”

“都这样了,能有何诈?你想多了!”王双宇淡淡一笑,随即从包里拿出两袋面包和两瓶水,同唐红一起喂给两人。

“谢谢你们”面包下肚,水润喉咙,两人苍白的脸颊上总算是恢复了一丝血色。

“你们是什么人?何故入大漠?听闻此处为马贼所占,莫不是遇上了他们?为他们所绑?”

“没错我爷孙二人自新疆巴音郭楞,祁曼塔格乡而来,先辈乃茫茫大漠之中的驼把式,常年奔走于丝绸之路上,为沿途地区运送物资,到了我们这一代,科技逐步发展,汽车,火车和铁路慢慢普及,骆驼因此被取代,驼队亦不复存在,然我们仍旧干着老本行,只是用上了货车,此行携棉花,瓷器和漆器,茶叶药材以及布匹乐器等货物,抄近道,走塔里木沙漠公路,穿过沙漠腹地,欲去往敦煌,与候于关外的乌克兰人进行贸易,谁知行至半路,遇一坎坷路段,只得缓慢行驶,未曾想为一群悍匪所劫,又被其掳至此处,货物被其侵占,同伴皆因饥渴而死,而后被其剥皮剁骨,分而食之仅余我俩撑到现在,一息尚存”

“唔外面那货车原是你们的!”

“剥皮,剁骨?分而食之?”文德省微微一愣,而后大惊“吃人?!”

“那他们现在何处?为何半晌不见?”孟章飞瞪大眼睛,四处张望了起来。

“出去了不知何时回来”老头在王双宇的搀扶之下直起身来,少年仍旧四肢无力,其俯下身捧起少年的脸,凝视了片刻,道:“恩人还有食物和水吗我孙儿他”

“有!您要不要再来一点儿?”

“我不用了给他吧”

“行!”说着王双宇又从包里拿出一盒三明治和一瓶牛奶“红儿,你来喂!”

“谢谢恩人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王双宇。”

“好的我叫艾孜买提·伦斯克,我孙儿叫米苏勒·努尔阿洪那帮悍匪将我的货物放在那边儿,我去将它们取回来”

“他们抓人夺货,前者是为了将其制成食物,后者为了?难不成拿去卖?”

“昨夜听他们说三天以后会有专人驾驶直升机来提货但是不包括棉花棉花好像要单独销毁也不知为何此城周遭风沙弥漫,且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沙尘暴,沙卷风,我那种货车,你们知道的,到处都是缝隙洞孔,来到这里就是风沙欺负的对象,为了避免货物被侵蚀,受损,保证其完好无缺,他们便将货物搬进城中,不然的话咱现在就可以直接开车走了”

王双宇,陈细,孟章飞三人随老头行至左侧的石堆后面,但见石堆背部有一个凹穴,应是被他们凿出来的,穴口修了一扇铁门,仅插了门栓,并未上锁,里面果真放着一大批货物,老头将门栓拉出,打开门,颤巍巍地走上前轻抚了数下,而后掏出了藏于内兜的备用车钥匙,接下来三人给其搭了把手,期间陈细本想将唐红等人也叫过来帮忙,奈何不见人影,还以为去附近转悠了,便没有刻意唤他们,货物本身也不重,不出五分钟便全部搬回了车上,怎料刚完事儿便闻得一声大叫,也不知又生何事,循声而去,来到两个土堆之间,有石屋现于眼前,还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儿,眼下文德省和唐红还有苦大师三人正立于屋内,一脸震惊,遂快步进了屋,一看之下竟做出了同样的表情,陈细更是直翻白眼,连连作呕。

屋内血迹斑斑,正中搁着两块儿案板,案板上堆着几坨肉,旁边儿还横着一条人腿,一把屠刀插于其上,案板后面还摆着一个大鼓,似新制。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文德省退至门外“沙龙卷已消散,外面重归平静,趁着他们尚未回来,咱赶紧撤!否则的话免不了一场恶战啊,他们如此血腥残暴,我可不想大伙儿有一丁点儿闪失”

“恩人!快过来!”老头已然将车掉了头,少年也斜躺在了副驾驶之上,待众人赶过去之后,道“看见了吧?说他们是恶魔,是野兽,也丝毫不为过!敢问恩人从何而来,又向何而去?”

“良城。至于去处不便相告,还请见谅!你我萍水相逢,缘深自会再见,我等还有要事在身,咱就此别过吧!”

“嗯好还想着用车送各位一程,既如此,也罢,想来他们也该回来了,恩人可以将目的地的大致方位告知于我吗?我为你们指条隐蔽的路线,以免碰见他们”

“唔我看下地图!”王双宇再次拿出地图,正欲查看,左后方蓦地传来一阵狮吼声和马嘶声,少年吓了一跳,险些摔落在地,紧接着又闻得一阵叫骂声:“奶奶个熊,哪儿来的狮子?!”

众人回首一看,但见七个身披黑色斗篷,头戴裘皮帽,骑着阿拉伯马的白皮肤异族人或举枪,或挥刀,围在狮子跟前,见大家现身,又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闯入我们的地盘!不想活了是不是!”

“哟呵,是一群外国人,阿省,能看出是哪个国家的吗?”

“方才我在城中走了一圈儿,发现了一些壁画和文字,壁画内容分别为培育青海骢,集体狩猎,举行宴会,迎接外宾,萨满祭祀,文字为蒙古语系,所以我推测此地为吐谷浑古国国内某个城池的遗址,不过若说他们是鲜卑人后裔,肤色又对不上,等等!公元三世纪中叶,好像有一批鲜卑人随柔然人游牧到了欧洲,到了公元六世纪,突厥灭掉了柔然,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亦逃到欧洲,被先辈子孙收留,后生活在一起,又改名为阿瓦尔人,与当地部族通婚,结盟,久居欧洲,想来极有可能是阿瓦尔人的后裔,不过这些后裔分布在欧洲多个区域,我无法确定他们具体来自于哪个国家,总之他们之所以将此处拿下,定是和我一样,在里面发现了他们祖先遗留下来的东西。为何长期盘踞此处呢?可能还有别的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