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口镇外市都是些附近村子上的小渔民,每天鱼获不定,又急于卖掉换钱,因此价格普遍会比内市便宜些。
于是满足了普通老百姓的购买心理和需求,不仅成为了小镇居民的首选之地,甚至让善于精打细算的他们十分欢喜。
至于缺斤少两什么的,哪个小贩没干过!即便知道存在这些猫腻,那一个个令人诱惑的价格却总让老百姓乐此不疲。
至此,蒋门神将其它不法产业陆续出售或者抛弃,甚至将一些身上有要案的小弟都尽数遣散安置,一下子人手有了缺口,这也是沙立良这个小混混能当上管理员的主要原因,
一年之后,蒋国锋当选镇人大代表和县政协委员,成功洗白上岸。
沙立良很看重这个职位,几乎不用打打杀杀,也没有风吹日晒,虽说工资不高,若是干的卖力,年底蒋老大封的红包可是不菲。
闸口镇鱼市像他这样的管理员有十八人,一天两班倒,再加上休息的,一个班次也就六个人。旁人肯定奇怪,管理偌大一座鱼市,六个人岂不捉襟见肘。
其实不然,鱼市多年下来运作规范,没人敢惹是生非。内市都是固定摊位,按照档口大小和位置好坏定了租金,按月提前收取。
外市虽然都是临时摊位,每日缴纳摊位费,但基本上都是老面孔,因而位置也都有了约定俗成,很少什么变动,很好收取。
每日收取摊位费,监督内市投诉,防止别有用心之人捣乱这三件事,就是他们最主要工作。
第一件事在开市之后一会儿就能收完,甚至只需要两个人而已。
第二、三件事,近七八年几乎都没发生过了。
当然,若有人不服从蒋门神意志者,还要客串一把打手了。
今天轮到沙立良收外市摊位费,他很是喜欢。
外市摊位虽然基本固定,尽是些熟悉面孔,固然规定所有摊位费必须全数上交,其实还是能略有油水的。
道理很简单!有人家中有事,有人头疼脑热,每天来此摆鱼摊的并非定数,上下总会略有浮动。
沙立良只要把握好一个度,一百多个摊位,虚报几个人头就是几十块钱入袋。
虽然公司安排了两人来干这活儿,本意是相互监督,然而长期执行下来便形成了潜规则:一人一边,中间汇合,我收我的,你收你的,互不干涉。
水至清则无鱼,蒋国锋哪里不懂这些,只要这些手下不要太过分,他也懒得斤斤计较。
沙立良挨个收钱,大家言语上讨饶,纷纷言说生意不好做,交不起能不能少些之类的话,行为上却十分配合。
十块钱的摊位费虽然不多,也得卖好几斤鱼才能换得,嘴巴上卖卖苦还是必要的。
说归说,谁也不敢真少给了。若是因此恶了蒋门神,失了摆摊资格,那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傻事。抽烟的甚至忙不迭的递过一支烟,很快沙立良十指都夹不住了,兜里早已揣了一小把。
这也是沙立良最舒爽的时刻,看着每个人都苦着脸卖穷,却还要裂出笑容,丝毫不敢怠慢的样子,心中就是一阵狐假虎威的得意。
他正心里盘算着,今天要少报几个数才好呢?已经来到了丁克摊位跟前。
“咦,这人面孔好生,扮相太奇怪!史大柱呢?
沙立良在鱼市工作七八年,阅人无数,早练就了一双毒辣眼睛。
稍微一打量,他心中已有了判断:这人肯定不是史大柱的什么亲戚,更不是本镇上人氏。打扮虽然怪异,甚至显得有些落魄,但绝对不是一般人。
一会儿史大柱来了,哈哈,彗星撞地球,可有好戏看了!
他虽然想着会有一场热闹可看,摊位费却不能免,向丁克伸出手掌,几根手指勾了勾。
然而这小子竟然傻傻的看着他,一副不明白的意思。沙立良顿时没有好气道:
“摊位费,10块钱!”
这小子还是一声不吭,手里却指了指鱼。
什么意思?小子很狂啊!沙立良顿时气了:“不交,不允许在这儿摆摊儿。”说罢感觉气势不足,又忙补充了一句:“这可是蒋老大的规矩!”
这黑小子竟然还不说话,却从地上捡起一条鱼塞进他手里,似乎担心表达不够清楚,又指了指他和这条鱼。
沙立良又好气又好笑,他此时明白过来,这小子是想用鱼来交摊位费。
今儿可真是碰上一位怪主了啊!
不收现金收鱼,行不行?
从价值的角度,当然行。不仅行,而且非常行!
手里这条鱼起码十几斤,按行市死鱼最低也能卖四块钱一斤,那就是五十块钱以上,翻了五倍至少,怎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