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畔,木桥通天,有名奈何,桥间桩子鬼火幽然,阴森可怖,桥面恶鬼接踵摩肩,锈迹斑斑的锁链拖行,发出沉闷刺耳的森寒之音。
河间裹挟狱火魔焰的身影闪过,隔着很远的距离一步踏出,却已然现身木桥之上,百丈阴气身前自行四散,数只青面獠牙的凶煞恶鬼闪避不及,在被魔焰触碰到的刹那径直化成道道青烟永断轮回。
“魔帝大人您不能这样……”
孟婆身形佝偻,灰衣破旧倚靠木桥席地而坐,作哭泣状掩面无声,古朴瓷碗摔在地上,碗中汤水皆是洒出。
满是褶子的枯手伸出似要一把抓住那位魔帝的裤脚,后者未做思量便是一脚踹出,貌似是对尊老爱幼没什么概念,其后飒然走过这座令三界生灵谈虎色变的奈何。
九幽地狱,十八层处,有一佛门僧人欲度幽冥,坐穿地狱
“地藏王大人,魔帝横夜他踹翻了老妪的碗,已经去往人间。”
魂归冥冥,多少岁月,还是头一次被人将饭碗打翻在地,孟婆带着悲愤,脸上大号的鞋拔子印盖不住心底怨懑。
“人间有魔,人间有魔,地府,看来又要人满为患。”
披着月牙白僧袍的地藏王言语恬淡,不为外物所动,说罢闭上眼睛。
孟婆满是疑惑,有些看不穿眼前人心中所想,耳畔箴言响起。
佛音圣洁,通传九幽,普渡怨灵,她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天之角,一袭黑衣于天地浮沉,俯瞰三千世界,猩红眸子中有着一丝晦涩厌倦,他轻抬手臂仙剑唤出,剑鸣清音响彻苍穹,空间涤荡,在一缕缕剑光下脆弱如同薄纸,一条条裂纹在虚空中伸展,剑光如血划破天际。
灰蒙昏沉的三十三重天,有人身若流星俯冲人间……
大夏王朝,京畿道。
武王府一处别院中,凉亭下,衣着华贵的山羊胡中年人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了亭子下的台阶。
亭前小道曲径,两旁栽种整齐的枫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这个季节的枫树即便不如秋时艳丽,也是别有风味。
“炎夏,不输一切,秋来,艳压万木。”
中年人抚着山羊胡发出感慨,他叫张广是武王府中大总管。
不足一丈的小道间,一道身影从远及近,不高大,不壮实,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让人有种望而生畏的感觉,步履雄健,缓步而来。
“王轮,见过大总管。”
男子走至亭前,在山羊胡面前站定,低头行礼。
“免了,这么多年,将军几时又将我这酸腐之流放在眼中。”
张广坐在台阶上,笑笑,像是自嘲,言语间并无暗讽之意。
“药,已经送到了?”
说着,抬头看着这位披甲的将军,虽多年不和,但张广知晓对方办事向来牢靠,现在提及,也不过是再三确定,只因这件事不容有失。
王轮点点头,没有说话。
“可有不寻常?”
张广继续询问。
“今天前去送药,世子殿下确有沉睡不醒的症状。”
“不过我总觉得他有点不一样了。”
脑海中回忆起那少年的一举一动,以及每一句话,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哪里?”
张广心中一紧,如今的计划正值紧要关头,可千万出不得差错。
“变得咄咄逼人,牙尖嘴利。”
若是横夜看到,一定会心中暗自说句言简意赅,很是贴切今天的人格。
张广呵呵一笑,原来如此。
性情是人的色彩,去了旧的色彩,自然会有新的,否则,那就不是人了。
“成仙药抹去原本一切,自然一切会重新开始,新的性情如何谁也不能确定,这是正常的。”
“正常么?”
王轮反问
“今天世子殿下服药后顺手拿碗砸了本将。”
“什么?”
张广心中一惊,立马接着说道。
“你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我只是转身离去而已,什么都没有做。”
他的表情一直未变,包括提及自己被人砸脸也看不出有一丝恼意。
差点吓出一身冷汗,张广心中直呼庆幸,眼前这位爷平时沉默寡言,但心高气傲得很呐,除了王爷谁都不放在眼中。
真的有点怕这位爷当场拔刀砍了那冒牌货,即便不砍也是免不了让其伤筋动骨,只是这样一来,难免计划出错露出破绽。
幸好幸好,这位爷虽然心高气傲,但还是分得清轻重的,没和那冒牌货计较。
“余不救留下成仙药时,只告知了服药的症状,并没有过多叙述其余,但目前来看,他的症状与余不救所言全部吻合。
说明这成仙药已经彻底生效了。”
“你不该杀了余不救。”
“他知道的太多了,他必须死!”
“咳咳。”
见对方又沉默下去,不禁干咳一声,这事情他理亏,做不到理直气壮。
“事情已经如此,我们现在做的应该是齐心协力度过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