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的，听到似乎有些什么声音。柳絮回过头去，张望着台下，迟疑地在于清瑶耳边道：“姑娘，好像是许妈妈的声音。你看……”</p>
“是吗？我怎么没有听见呢？”于清瑶抿着唇笑笑，头也不回地越过那道月亮门，直入内院。</p>
走过这道门，就是许妈妈追了上来，也会被那守在外面的火工道士拦下。虽然，她这会儿并没有什么事情要背着人的。可是，自由的滋味是会让人上瘾的。</p>
穿过月亮门，便是浓密的绿荫。茂盛的竹林遮住了人们要一探究竟的视线，只有穿过窄小的石径，沿着向下的石阶，穿过另一道月亮门，才又进了另一座园林。</p>
迈进园中，于清瑶立刻觉得眼前一亮。比起刚才穿过的竹林，眼前一池春水，碧波荡漾的美景更令人心喜。</p>
近的水、远的水，绿得似一汪碧玉。连绵回旋的水上廊桥，数不清几转几回。还有那看起来有些旧的水榭楼台，甚至连屋脊上都有附着青苔。深的浅的，绿得似泼了油般的深沉……</p>
这，就是梁园，是那个几经战乱，虽不复当年荣光却仍然美得让人屏息的梁园。虽然未到冬日，不能目睹京师名胜“梁园雪霁”的风采，可单只这一方雁池，还有远处那飞翘的屋脊上古拙的神兽，还有那偶尔发出一声轻响的铜铃……眼前的一切，都已经令人觉得这座古老的园林有着一种独特的令人沉醉的美。</p>
突然之间，于清瑶觉得不虚此行。甚至连到这古吹台一行的原意都快要忘了。</p>
对于她而言，参与什么乐会，见什么各府公子，其实都比不过她想亲眼看到叶吟霜受挫的快乐。</p>
虽然对别人没有把握，可是她很清楚，叶吟霜若在今天试图引诱她那个同龄的哥哥，必然会是自取其辱。哪怕是生性随和，看似温和的于钰，骨子里也有着公侯子弟的傲气。平日的温文尔雅，其实某种程度上不过是自忖身份罢了。只可惜，叶吟霜看人总是喜欢看表面。</p>
转过目光，看着难掩喜色，刻意又去捋着鬓角发丝的叶吟霜，于清瑶淡然微笑。然后转过头去，不再偷眼看叶吟霜。</p>
此刻，在雁池之中的水榭中，正有人弹琴。隔着水，琴声袅袅，如泣如诉，虽然称不上国手，可比起刚才叶吟霜所奏的却高明许多。</p>
“这群小子，居然都不等咱们……”郭可安掀起眉，当先越过回廊，人还未进水榭，已经笑道：“好啊！下了贴子给咱们，却居然连等都不等，这算什么待客之道？！”</p>
他这一闹，正在弹琴的男子便再也弹不下去。指尖一颤，一个颤音便停顿下来，抬头望着正走进门的郭可安，笑道：“客也有善客、恶客之分，更何况，你郭可安什么时候又是客了？！”</p>
郭可安一掀眉，还未说话，林华清已在他身后走进水榭。“赵大哥这话说得不错！有赵大哥在场，咱们这些人自然算不上是客了……”一面说，一面拍着郭可安的肩膀笑道：“可安，自己人，装什么客呢？难道还要人来招呼不成？”</p>
那被称为赵大哥的男子笑着用手指点了点林华清。目光在看到随后而入的柴荣安时，立刻站起身来，笑着施礼：“赵秋佶见过世子。”</p>
柴荣安笑着抬了下手，又对水榭之中起身相迎的诸人点了点头，淡淡道：“都不用多礼，都是熟人，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那些虚礼一概免了就好……尤其是赵大哥。”上前一步，他亲自扶起赵秋佶，微笑道：“赵大哥，你我两家情份不同，而且我可是一直都把你看作亲大哥一样地崇拜着，你要再这样多礼，可是在打我的脸了。”</p>
因柴荣安的动作，于清瑶不由得多看了那赵秋佶两眼。虽然是初见，可是听柴荣安的话，她却猜出几分这年轻男子的身份。姓赵，又能让世子这样对待……想来，应该就是现在的赵国公吧？</p>
虽然现如今，赵国公府的势力大不如前。可是当年大周立国之时，可是风光无限。据说那时候，首任赵国公赵光胤居功甚伟，在当时几乎被封为异姓王。如果不是赵国公再三推辞，怕赵家就是大周唯一的异姓王了。虽然如今的赵家子嗣单薄，现任赵国公更是一文弱书生，可是在大周各系军阀中，赵家却仍有很高的声望。</p>
事实上，今日聚在这古吹台的，大多都是贵胄子弟，就连那位京兆府尹家的公子，都算是地位甚低了，更何况叶吟霜这故去六品京官的女儿？只不过因为她是个女子，还是个生得不错的女子，反倒比那位衙内更受厚待。</p>
不过，虽然一群男人温言相待，可跟着兄长来此的许苹苹就没那么好相与了。三个女子坐在一起，虽然于清瑶同样不受许苹苹青眼，可无遗却比叶吟霜更让她喜欢。</p>
“早知道还要来位叶小姐，我倒不来了，也好让这些兄长可以叫那些花娘过来，想来会快活许多。”</p>
叶吟霜乍听，还懵懵懂懂，只知道这许家的小姐对她不满，却不知到底说的是什么。</p>
于清瑶却一听就知道了，那所谓的花娘大概不只是那些瓦肆勾栏中的乐伎，更可能是直接卖身的妓女。只是，她知道是知道，却不会说破。</p>
叶吟霜虽怒在心头，却到底也不好直接和许苹苹闹翻，只能装着根本没有察觉出许苹苹的不悦，在对面人聚在一起看那古乐谱时，笑着插嘴：“我从前也曾收罗到一幅古琴谱，可惜未能带来，不知公子所找到的这乐谱……”说着话，已凑过去，同那些男子混在一起。</p>
见她那般自然地凑过去，许苹苹不禁冷哼一声，嘴里低咒：“不知羞耻”，可人却是紧随其后，也凑了过去。</p>
于清瑶低头浅笑，见众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古乐谱上，便悄然而起。见柳絮也要跟出，她轻“嘘”一声，以目示意她留下，便悄无声息地退出水榭。</p>
走出水榭，绕过弯弯曲曲的回廊，穿过雁池，于清瑶漫步在这宁静的古园中。</p>
虽然古园华美，可有些地方却是久未修茸，甚至在浓荫翠绿之后，还掩着此许残垣断壁。</p>
信步而行，于清瑶越过一片瓦砾，站在坡地上往下看去。这片山坡并不高，下面却到处都是茂盛的灌木和长草，不知长了多少年都没有人修剪过，乱蓬蓬的几乎分不清到底是长着什么。</p>
从这里望去，正好可以看到陈州门。那青黑的城墙连绵数十里，黑压压的阴影几乎覆住于清瑶所站的这片山坡。那样的魏巍，那样的雄壮宏丽，如果不是这样亲眼看到，大概终于清瑶一生，也只会认为大周的京师不过是那一座又一座华美的府邸、园林，以及她尚未曾好好游逛过的街道罢了……</p>
“真是很美——是吗？”身后的感慨，让于清瑶不由得附合。只是才回应了一句，她便醒过神来。</p>
回过头，她望着站在身后的林华清，下意识地往来处望去，却不曾见过其他人。</p>
“林公子，”她招呼着，脚步却向后退了一步。</p>
把她的动作看在眼中，林华清忽然扬眉笑了起来：“林小姐，你不必这样慌张的。名士风流而不下流，我林华清虽然可恶，却也断不会在无人之处对你这良家女子行不轨之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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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故意要说这么伤感，而是生活本来就是如此……***（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