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觉的，成德县令已经不再使用“小萧”这种居高临下的词汇，而是换上较为中性的“萧十一郎”。</p>

刘晔淡笑不语，等于间接承认成德县令的错误猜测。</p>

至于萧言，他一心想攀上刘晔这根高枝，自然不会蠢到自曝底细，当着成德县令面，说自己今天不过才第三次见到刘晔。</p>

或许是为避免萧言说漏嘴，刘晔又向萧言大概解释解释吕甫一事内幕：“袁将军南来之前，扬州三刺史并立，互相引军征伐，无暇顾及民情，遂使吕甫、郑宝此类贼子匪徒趁机坐大，危害一方。何县令单骑来成德时，曾欲发兵征讨其人，但又担心吕甫等山贼，避而不战，化整为零，逃亡荒山野谷，待官兵离去后，复又重聚为盗。于是，我便建议县令行驱狼逐虎之策，先招抚吕甫以灭群盗，待飞鸟尽、狡兔死之后，再行霹雳手段，诛杀吕甫，清除后患。”</p>

“前些日，徐州游侠刺杀吕甫复仇，却也算无意帮了何县令大忙。”刘晔说话时，语气没有一丝波动，好似在他的概念里，刺杀吕甫的真是徐州游侠，与萧言没有半点干系。</p>

刘晔掩饰内心，萧言也配合掩饰。</p>

譬如，刘晔提起“徐州游侠刺杀吕甫”时，萧言表现的亦是极其平静，眼角不曾眨过一次，脸颊不曾红过一瞬。</p>

然而，不知为何，成德县令似乎比较忌讳吕甫一事，不愿多谈。</p>

刘晔话音刚落，不等萧言有所表态，成德县令便将话题强硬引到郑宝身上：“子扬，你说‘巢湖湖匪郑宝，帐下有骁骑千骑，军民数万’，这话有几分可信？要知道，盘踞下邳郡的吕布，如今才仅仅三千战卒，四百骑士！郑宝若是能有骁骑千余，军民数万，岂不是强横胜过吕布数倍？然而，今日吕布之声名，却胜过郑宝一百倍。想来，巢湖湖匪应该一如吕甫等山盗贼寇，皆是散民所聚，难挡官兵精锐征伐？”</p>

刘晔道：“何县令所言甚是。不过，巢湖郑宝毕竟携众数万，不可轻视。”</p>

成德县令凝视着刘晔，道：“正是因为巢湖湖匪不可轻视，我才有意串联合肥、浚遒两县，共同奏请袁将军｛袁术｝，请他调遣来五千步骑，重拳出击，彻底拔去郑宝这枚碍眼铁钉。”</p>

刘晔道：“若能殄灭流寇，还淮南数县百姓太平，自是好事。只是如今汉室倾覆，九州动荡，举目尽是纷纷战火。袁将军可有余力抽出五千步骑，专门用来征讨郑宝？”</p>

成德县令笑道：“子扬毕竟不是军旅出身，不通军情。呵呵，袁将军怎会抽不出区区五千步骑！此时此刻，江左刘繇已为孙策所破，虽暂时退保豫章，然其灭亡之日可期；徐州吕布之女，即将与袁将军之子，定婚庆之好，结盟共进退。徐州、扬州、汝南、江左，大势已定，淮河、泰山以南，皆属袁将军所有。如今岂不正是剿灭州郡匪盗，理清朝政脉络之时？”</p>

刘晔道：“若能如此，此当为淮南百姓之福。”</p>

接下来，刘晔与成德县令，又就巢湖郑宝之事，如此这般，泛泛而谈许久。</p>

此种话题，以萧言现在身份，既插不上话，也不便插话。于是，萧言只能躲在角落里画圈圈、数蚂蚁，打发无聊时间。</p>

喝罢酒，尝过鲜鱼汤，午后斜阳渐渐西下时，成德县令起身告辞。</p>

“我冒着被县令厌恶的代价，就换来一碗鱼汤？不行，依历史记载，建安三年吕布败亡，建安四年袁术病死，刘晔飞黄腾达就在未来三四年。时不我待，我若想攀上刘晔这根高枝，就必须尽快洗白身份。十年太长，只争朝夕！既然上午已经厚脸皮一次，现在我索性再厚脸皮一次，逼着成德县令当场敲定亭长之事。”瞧见成德县令要起身离开，萧言心中不禁大急。</p>

一念至此，萧言遂赶在成德县令辞别刘晔之前，突然进前说话：“自董卓祸乱东都算起，天下业已混乱、征伐数年矣，万民莫不思定。今日幸得袁氏倒提三尺青锋，救千万百姓于水火之中，北则有大袁将军，总安幽州、并州、冀州、兖州四地；南则有小袁将军，讨定徐、扬两州十一郡。虽仍有益州蜀地，地险人远，无暇宣抚，然亦可断言：天下九州尽属袁氏，万民太平之盼，即在明日。卑职虽然庶民出身，位卑人贱，但是亦愿尽我所能，竭尽全力，为县令大人镇抚成德七乡三十九亭尽一份心。”</p>

“哦，萧十一郎有意补入吏籍？”口中回答着萧言，成德县令却将目光移向刘晔，显然是当面询问刘晔的态度。</p>

“正是。还请县令大人成全。”萧言恭敬答道。</p>

成德县令对萧言视而不见，依旧盯着刘晔，道：“萧十一郎能文能武，是咱成德县难得的少年俊才。萧十一郎若要补入吏籍，子扬以为，当任何职为好？”</p>

刘晔沉思片刻，道：“现西城门亭亭长，虽非吕甫党羽，却素来与吕甫关系亲密，不便继续担任守城门吏。萧十一郎剑术高绝，骁勇善战，又熟悉西城、南城地理人情，何县令不如令萧十一郎暂领西城门亭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