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苍心道它到了冬日还暖和呢,却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吗?应该是木材所制。”
安朔去看木材,摇头道:“我对木材也有些研究,这绝对只是普通的木材。”
而且木材还是他自己送来的。又想到自己怀疑折苍是隐士之后,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因太过于震惊,安朔倒是没有感知到那种心神聚集的醒神之效,只神色严肃的站起来,鞠躬道:“我只是帮姑娘一个小忙,没想到姑娘竟给我如此之重的礼,若是姑娘不嫌弃,我便做主将这座宅子送与姑娘,再予以姑娘黄金百两。”
折苍是个俗人,安朔话音刚落,她就在算黄金百两能买多少肉,能活多久了。
然后又听安朔接着道:“我知道这张书案的价值远比我如今给的要值钱,所以除掉这些我能给姑娘的,姑娘还想要什么,只要安某能办的到,便会帮姑娘做到。”
乔荇便兴奋的道:“他的承诺有用的,他爹是城主,他哥是少城主,他自己开始掌兵马了。”
折苍便感谢道:“以后我若是有难处,便再同将军说。”
她没有推辞,乱世之中,就不要大方了,万一以后这承诺能帮助到自己呢?
不过,对方给了一个承诺,折苍对安朔的好感度又增加了一些,道:“以后将军还想要什么想要的木工活,都可以交给我。”
安朔笑的爽朗,“那就多谢姑娘了。”
他扛着书案回去,跟安明之道:“阿爹,我就说自己碰见隐士之后了。”
安明之正在打小孙女阿蛮的手心,闻言过去,笑着道:“是吗?有何凭据?她自己说的?”
安朔指了指书案,“倒不是她说的,而是她用实力做出来的,阿爹,你来,你来看看这书案。”
安明之就顺着他的话走过去,坐下来,然后瞬间睁大了眼睛。他觉得自己的头脑好像清明了一些,摸了摸,那书案还像是白玉一般凉。
安朔便得意地道:“如何?阿爹,这能是一般人做出来的?她肯定不同寻常。”
安明之心中已经相信了。他招呼旁边的小孙女过来,“阿蛮,来看看你的新书案。”
阿蛮扎着两个小揪揪,已经迫不及待的迈着小脚丫子跑过来了,摸了摸,哇了一声,“好厉害。”
她今年四岁,却是个人小鬼大的小机灵鬼,生怕这书案因为太好而被抢走。安朔疼小侄女,见之道:“没人跟你抢,不用如此紧张。”
阿蛮连忙抗着书案走了——她天生力气大。
等她走了,安明之正要跟安朔说几句要好好招待折苍的话,就听见外面突然传来急报,一个士兵风尘仆仆的进来,见了两人,直接跪了下去。
他哽咽道:“城主,将军,少城主他战亡了。”
……
阿荇神色严肃的跟折苍道:“乌塔子攻过来了。”
边境之城,最不好的便是这点,临着他国,时不时就要发生动乱,又是乱世,谁都不甘心称臣,便只有打。
“我阿爹说,打仗死人是常有的事情,我阿兄去战场后,他就当阿兄死了,要是能活着回来,那便是赚的,若是死了,他也在阿兄走的时候已经伤心过,如此,便能不再伤心。”
折苍听着她的话,突然有一种悲鸣感,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递给阿荇一个刚买回来的热馒头。
这几日,她已经了解到自己穿越的这个朝代不是华夏国,是一个未知的地方。而这里,正在经历一场由分走向合的必经历史。
她这几日都在想要不要带着山山回山里面算了,反正也能活。
阿荇接过馒头,狠狠的咬了一口,道:“苍苍,我有三个兄长,走了之后,一个也没有回来,如今,我也要走了。”
折苍张了张嘴巴,最终叹气一声,“你阿爹允了?”
阿荇笑着道:“没允我,我阿娘以死相逼呢,不过他没有关我,我就知道,他心里是愿意的。”
“为了蜀国,为了陵城,人人都死得,我也死得。”
她站起来,迎着风,弯腰将手里的刀利索的插进腿上绑的刀鞘里。
“苍苍,若是我们守的住,那陵城就还安全,要是我们守不住,陵城可能就要被攻破,你要是没有父母家人在这里,还是走吧。”
“不过……如今哪里都是乱的,哎,乱世活着不易。”
十五岁的阿荇感慨,“如果有一天,没有战争就好了。”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折苍从前在课本上读这句话的时候,只是记住,如今,她突然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陵城在整兵了。安朔走之前,还来了这里一趟,给她送了黄金百两,道:“本是那日要给你送来的,结果我阿兄去世了,又要整兵出发,乱的很,便没有来。”
他也是个不大的少年郎,今年刚刚十八岁,正是青春朝气的时候,道:“可惜了,我本还想从你这里学些本事的。”
他翻身上马,道:“折姑娘,希望我们还能后会有期。”
折苍站在屋子外,目送他离开,张了张嘴巴,然后眼前一闪,阿荇出现在她的身边,穿着铠甲,手指头竖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笑了笑,无声的说了句“我是偷着走的,等我回来哦”的话,飞快的跑走了。
她一走,折苍回头,只见隔壁院子口站着阿荇的父母。她的母亲捂着嘴巴,眼泪珠子一直掉,她的父亲目光悲伤,却是十分的坚定。
此时,妇人再忍不住,伏在男人的身上呜呜大哭,手锤在他的身上,“我说了,我的儿子都死光了,只一个女儿,不让她去,不让她去,你还非让她去——啊,我的儿子都死了,我留一个女儿怎么了,你说啊!”
男人便朝折苍点点头,示好,无声的扶着妇人回去了。
折苍便进屋,关门,坐在那里,心中泛着酸涩,还有些对未来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