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雪落,另一片接着落,一场雪就降下来了,静悄悄地下起来了。上一场雪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记不太清了。
只是那场雪里边,似乎有个人走了很长的路,从夜里走到黎明,把雪就这么走化了。
那是一阵雪后寒,包伟中虽然记不得具体的时间了,但那感觉他却记得分外清晰。因为那时,他的心里地冷寒之气甚至比那场雪化开的时候还更加彻底,把他冻在那场雪中。很久之后他才那场雪中走了出来。又花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重新爱上下雪的日子。
上大学那会儿,包伟中最喜欢的季节就是冬天了,但他却并不期待下雪。因为对于他而言,下不下雪似乎无关紧要,他只是好喝酒。这可能是因为他的老家是在东北的缘故,虽然知道未成年不能喝酒,但对于生在东北,长在东北的人而言却并不太相符。因为小时候一到冬天,包伟中的家里倒不会限制小孩子喝酒,不过会管量,不给贪杯人多喝。而且大多数小孩子起初是喝不来白酒的,或者吃着辣嘴,随后长大了,才逐渐适应了并喜欢上了喝白酒。
所以,他喜欢冬天,是因为大冷天的时候,喝的酒才是自然而然的暖和,这就跟重庆和四川那边嗜辣一样。而且直到现在,每年的冬天,他依然会在家里备上一些酒,准备着过冬。
而他真正喜欢上下雪的原因,是因为大学的一场邂逅。过后有一阵子他突然从他所熟悉的人们的视野中消失,像逃难似地跑云南去工作了两年多,过年过节也不回家,也没敢再看下雪。后来他又跑回上海去工作了,一切又恢复如往常,没人曾知道他那时经历了什么。连他现在妻子也不清楚其中原因,她曾试图打听过,都没听到包伟中的回答。
那年的冬天,天气冷,包伟中拉着刚参加完社团活动,拉着几个同学出外吃夜宵。期间包伟中点了白酒,喝着热热身,要其他同学也喝,他们婉辞。怕伤胃,所以只要了啤酒。不过喝倒没多喝,包伟中也只是一点点抿着喝。吃夜宵过了大半宿,才渐至微醺。为了醒酒,他们便打算漫步一段路清醒一下,再打车回去。有两个同学贪杯,行至中途便反胃想吐,包伟中见怪不怪似地笑了。他一个喝白的还知饮酒得有分寸,他们喝啤的咋就不知节制了呢?这下好了,自己遭罪还给他人造成拖累,实在得不偿失。
但想归想,包伟中还是先让那连个喝醉的同学坐在一旁忍耐一下,然后自己则小跑急折回去跟餐厅那边要了几个口袋,返回来才让他们两个吐到舒坦。看如此情形后,包伟中觉得不适合再赶路,就提议改变行程,先坐着睡着的那两个先醒酒,再打车回去。其他人表示同意。于是,包伟中趁期间休息的时间,坐在一旁的公交站台上百无聊赖地四处看看。渐渐地,天上开始飘起了雪。他看一遍,只是淡淡说了句:这雪还没我家乡那边下得大呢,一点都不够痛快。
此时,包伟中突然看到身后有人靠近了。一看,原来是同校认识的老师正带着一群同学走来,就相互打了招呼。闲聊了几句,方知他们也是要回校,正准备打车。后来看人数不是很多,便商量着一起拼车回去。最后候车的时候,包伟中最终和老师还有何晓君一起同搭一辆车回校。车上何晓君没怎么说话,老师也只是说她平时就寡言少话,何晓君听到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看着车窗外正在飘落的雪。包伟中看了她几次,没怎么觉得有些什么特别的,无聊之际也看着车窗外,雪越下越大了,车窗也逐渐模糊了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包伟中就渐渐眯着眼睡了。
到了学校后,包伟中是被旁边的老师叫醒的。这时,包伟中发现一起回校的其他人不在,便问了一句。老师说,刚才路上碰到红绿灯,就先让其他人先回了。三人同走了一路,老师就分道回去了,临走前还客气地嘱咐包伟中送送何晓君,说是交个朋友聊几句。就这样,两人安静地走在夜晚下的校道上。中途,何晓君越走越慢,后来干脆停下来了,伸出手去接雪。
包伟中看着何晓君她有些兴奋地望着雪发呆觉得有趣,过了一阵子,他才突然笑着问何晓君:“没看过雪吗?你老家哪里的?”
“海南。”何晓君淡淡回。
包伟中心想,难怪,海南那边是见不到雪的。之后他也跟着接了雪,接着在手掌上摊开,借着路灯看了一会儿,说道:“这里的雪还没有我老家那边干净。如果你想看雪的话,我建议你到东北去。”
“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这边的雪没有东北那样来得干脆、狂野,好像太过于阴冷柔软了。而且雪黏黏的,没有东北来得蓬松,不太好玩。”包伟中回答。接着他看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睁着认真的眼神盯着他看,他不由得愣了一会儿。仔细一看,何晓君好像也漂亮的嘛,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何晓君也看着他,就这样看了几秒钟后。何晓君才尴尬地望了天,再低头看着包伟中。
“那你以后有时间能带我去看一次雪吗?”何晓君张着水汪汪的眼神真切而柔和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