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桢在旁边,听到郑昌如此恬不知耻,也有些意料不到。此人面皮之厚,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赵宗全冷笑:“郑通判,你想得真是容易。你坏我夫人名节,如此奇耻大辱,我赵宗全要是不给我夫人一个交代,简直愧为七尺丈夫!”
赵宗全话说得这么重,看来此事是难以善了。郑昌面色微变,他还是不死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赵团练,郑某真的是无心之失,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局面,郑某也不想啊,赵团练何必如此恼怒?”
“是啊是啊,嫂夫人如今不也无恙么?”
迎春楼的大东家朱贵一直在旁边站着,他见了郑昌使来的眼色,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出来替自己的连襟打圆场。
“两位同在官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是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为好,那也是我禹州百姓之福啊!”
朱贵说着瞥了瞥赵宗全的脸色,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听了自己的话,正在内心纠结。
朱贵精神一振,趁热打铁道:“不如这样,给我朱某人一个面子,今日大家暂且散了。改日我让郑通判专程上贵府,朝嫂夫人赔礼道歉。”
赵宗全此时的确是在心里权衡利弊。他对敢轻薄自家夫人的郑昌自然是恨极了。但赵宗全也明白,他顶多就能暴打郑昌一顿,却取不得他这条狗命。
郑昌是进士出身的五品官,禹州的二把手。只要不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连当朝皇帝想杀他也要三思。
赵宗全区区一个宗室子,要是敢就此杀了郑昌,大周的文官集团必将闻风而动,将赵宗全批驳至死。
想要走正规途径参劾郑昌八成也是徒劳。
虽然郑昌轻薄沈氏一确有其事,但毕竟是未遂,到时候双方各执一词,也就是打打嘴仗,不了了之罢了。
最后的结果大概就是赵宗全和郑昌中一人,调离禹州,到其他地方为官。
到时候,郑昌仍然是逍遥法外。
但赵宗全也不是要放过郑昌,他有自己的考量。
赵宗全已经从盛长桢口中得知,郑昌是矿山一案的主谋。只等将此案内情上报朝廷,郑昌必将身陷囹圄。
他在矿山之中害死如此多的百姓,杀头都是轻的,说不定还要受那凌迟之刑,饱受折磨而死。
因此,赵宗全虽然愤怒,还是决定暂且忍耐。左右不过是多等一两个月罢了,他还有这个耐性。
一念及此,赵宗全就想要顺着朱贵搭的台阶往下下,但他也不能表现得太平静了,以免郑昌起疑。
于是赵宗全一拂衣袖,对郑昌冷哼一声:“今日之事,赵某记住了,望郑通判好自为之!”
赵宗全撂下狠话,但明显就是色厉内苒,此事似乎就此没了下文。
“姐夫,就这么饶了这狗贼?”沈从兴闻言大急,他一大早就跟沈氏出门了,没有遇见盛长桢和顾廷烨,因此不知内情。
赵宗全没理会这个毛躁的小舅子,而是歉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沈氏,他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位相濡以沫的发妻。
沈氏温柔一笑,反而在宽慰着丈夫。她虽不知道郑昌已是必死之人,但她也能理解自家丈夫的苦衷。
在沈氏眼中,当她身陷危难之时,丈夫第一时间就来解救她了。对她来说,这就够了。
沈氏转头,轻斥弟弟:“你姐夫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不准胡闹!”
姐姐姐夫都是这个态度,沈从兴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委屈巴巴地闭上了嘴,但他看向郑昌的眼神仍然满是不忿。
见发妻如此体贴自己,赵宗全老怀大慰,与沈氏四目对视,目光之中满是温情。
另一边,朱贵闻言十分欣慰,自己刚出言劝说,就起到了作用,看来他朱贵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郑昌更是大喜过望,没想到这赵宗全雷声大雨点小。来时气势汹汹,却闹了个虎头蛇尾。
郑昌心里更加看不起赵宗全,觉得他到底是个窝囊废。但郑昌脸上却露出讨好的笑容来,对赵宗全不住恭维。
眼看此事就要大事化小,场中众人都是准备离去。
谁料,此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大喝声传来:“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