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很伟大,很浪漫。
但实际上他一个人一把剑,即便再加上一支小队的伙伴,能做到的事情也是非常有限的。
如果他是帝国的皇帝会怎样?
面对新月洲发生的那一切时,如果他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手下掌握着整个帝国的力量的话,那么许多的灾难都不会发生了吧。
如果像他这样的人端坐在至高无上的王座上,引领着整个拉曼的东海岸,甚至就连洛安人,所有的西海岸人,所有的人类。
全人类都追随在他身后的话——
那将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她明白自己肯定会心甘情愿地追随他的脚步。
她也相信他一定可以做到许多前人力所不逮之事,改变许多注定悲哀的未来。
所以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选择这条默默无闻的道路。
她想不通,而亨利理所当然地注意到了自己弟子神情的变化,可他沉默不语。
正如眼下她所经历的心态变化一般,有些事情有些道理光是说出来是无法传达的。
只有当时机到了,当体验的事物累积到足够的程度量变转化为质变时,方才赫然醒悟。
飘荡的思绪转回到眼下。
在牌证失效无法携带武器进入大都市也无法从官方佣兵公会接受任务后,一行人不得不辗转于乡村小镇之间。
经历了许多事物的愣头青想回归到他的故乡,他的血脉中流淌着某些冲动,令他不由自主地想回去将这一切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
“有些人适合去冒险,而有的人更适合把他们的冒险故事写下来。”难得听起来富有智慧的这句话也为他们的旅途指明了方向,连带着来自新月洲的两位流亡者也打算陪同愣头青去那个他口中和平安稳的地方生活。
但北上的这一路不能只进不出,他们得想办法工作赚钱。尽管在新月洲收获了一小笔财富,但这些异国他乡的货币想要转换成能花的帝国金币并不容易。
倒不是人们认不得,反而是因为新月洲的银两如今在帝国境内有些太过于常见。
从内战尹始就有许多原本在新月洲发展的拉曼裔商人带着家产逃亡回里加尔,由于南境需求早已饱和且大部分人本就是在水都混不下去才逃亡异国他乡的缘故,他们多数选择了文化上同根同源的帕德罗西帝国谋求发展。而这些人携带着的大量新月洲货币自然便都需要兑换成帝国金币。
一个和帝国并没有官方建交的国家的货币,也就只有喜好珍奇之物的人愿意以高价收藏。但奈何带回的量实在过大,大量抛售导致它们的价格一再下滑,最后大月亡国的消息传来时作为绝版珍品倒是小小地涨了一下价格,但如今到了10月初,这些新月洲的货币已经沦落到只能用来熔炼出其中的金银等贵金属换钱了。
而这冲击又进一步使得帝国境内的银价下降,有不少人挂着白银耳环套着白银戒指,却在摊上与人就着一块黑面包讨价还价,显得十分奇特。
这是大月灭亡余波的小小一角,一个如此体量的国度的消亡震荡是足以影响到大洋彼岸的。
直到如今,莫说是新月洲出身的绫和路路,即便是洛安少女都仍旧感觉很不真实。
那是如何繁盛而庞大的一个国家,它的国民它的国都,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宏伟。
可它就这么消失了。
——话归原处,新月洲银两融成白银出售的过程无比繁复,若不想等待钱币融化就只能以被克扣的价格直接销售给商人。这其中被扣掉高达一半的费用被美其名曰是“熔炼费”,但很显然是看中了很多手里大量持有大月银两的人急于周转资金而进行的趁火打劫。而一行人在米拉肉痛的表情之中以这种形式换取的那笔钱占据了他们财富的一半以上,却在经过半个月的旅途消耗之后就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
原本以新月洲的物价换算,这些银两几乎是可以购置一处带有院子的大房子的,但如今却经不住几个人称不上奢侈的旅途消耗。
甚至于他们刚刚回归东海岸时重新买下的代步马匹,也因为寒潮导致草料的费用水涨船高有些支撑不住只能卖掉。
除却米拉自己骑着米提雅以外,其他人于乡间长途行走时只能尽量乘用公共马车,来节省为数不多的费用。
说出来这一路所遇到的事情,好像个个都是些什么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但没成想却陷入了这种没钱过日子的窘迫境地。
所幸即便是康斯坦丁推动的变革效率也没有高到短短数月内来个天翻地覆,在旅途中听闻其它落魄冒险者的话语,靠近帕尔尼拉的地方还有一些公会是维持了独立自主运行的,并且他们仍旧承认原先的佣兵挂牌。
显然这些地方因为港都统治者个人对于冒险者的喜好影响缘故,在民众心中有较高的风评和人望,因此帝国的官方改革也暂且放过了他们,免得激起不满的心态。
而这也就成为了一行人下一站的目的地。
绕来绕去,最终还是得回到冒险者的老本行。
接任务。
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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