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凝固了刹那。

“执剑宗审讯疑犯，从来不需向任何人征得同意！”段弥风冷冷的道，语气斩钉截铁。

“游物墨长老亲自在萧苏小镇审查过我，并且同意让我进入剑宗谋得一个差事，我不过在外门书屋里抄写些旧书新本，何故成了执剑宗的疑犯？”萧月亮说得有理有据，于情于理自己都占据着上风，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段弥风冷下了脸，他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也会回击，此刻让自己在大堂内面对诸位长老峰主下不了台，因为他们原本想要得到的证据，云端梦台上并没有呈现出一丝一毫的有用画面来！而回首崖上陈小敏首座的那位侄子所受到的剑意神伤，如何能证明真的出自他的刻意之举？

“白师兄，你来解释。”丁悦心咳了咳嗓子，打破大堂里的尴尬气氛说道。

白烈皱着眉头，目光在萧月亮身上来回扫了无数遍，不只是他，整个承天堂里所有人几乎都将神识在这少年身上来回不停的扫来扫去，但却始终一无所获，天生无海的少年并没有什么力量奇特的地方，甚至任谁也看得出来他身体并不好，那种大伤初愈，久病成疾的羸弱和惨白就明明白白的挂在他的脸上。

可是大家又皆都清楚他身上的怪异之处实在太多。

比如白烈用阵法还原推演了与那晚灵爆有关的一切因素，最后棋盘里的飞剑巧合的指向了前来给他送书的萧月亮，比如这云梦台存在了上万年，剑云阳祖师亲自修缮加强过的审讯阵法竟也查阅不了他脑海内的有用记忆？

再比如，他抄写的入门法诀和那一套《外门养剑手札》里的字迹中竟然会蕴含迫人剑意？

天生无海的人怎能制造出伤人的剑意来？

“我偌大的执剑宗自然不会做出无中生有，平白污蔑清白之人的事情来，此举对我等并无任何益处，你虽并非我剑宗入门弟子，但在外门里做事，也算是我剑宗门人。”说完，白烈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自然，我相信你，但也不会怀疑我自己，近些日子我执剑宗内出现了一件怪事，前些天你或许也看到过穹顶大阵在夜里忽然出现了两团火光，外门很多弟子都看见了，你即使没看见也可能听他们说起过，其实那是一双眼，是我北方执守管辖下的镇守神兽赤鹈，它在很多年前因为顽劣本性，偷袭了剑峰顶上寒泉里的黄金蛟，被先代掌门施展执剑宗的封印奇术关入了穹顶大阵里作为惩罚，在那大阵里它的身体该永远沉睡只留下枯燥的梦境才对，但那晚外门之中有人引发了瞬间能量极强的灵爆，惊醒了沉睡中的赤鹈。所以我才会来到外门住了几天，用北望峰上的阵法秘术追查时空中留下的蛛丝马迹。”

萧月亮恍然道：“你木盘里的小剑？”

白烈点头：“没错，小剑最后指向了你！”

“除此以外，外门中今天还出现了另一件怪事。”白烈补充道，说完，游物墨配合的从身侧递过来一本小册子。

萧月亮接过书，翻看了两页。

“这是我抄写的入门法诀。”

众人听见萧月亮亲口承认，并且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再次疑惑的面面相觑。

“哼！总算承认了这是你搞的鬼。”玄秋冷色厉声道。

萧月亮反问道：“难道我之前否认过我没抄写这？”

老者脸上抽了一下。

“这书又怎么了？”萧月亮故作不知的问。

段弥风质疑道：“你当真不知你这字里弄的手脚？”

萧月亮放下书，摊手道：“这书有什么问题还请各位说明白，晚辈天生无海无法修行诸位前辈是清楚的，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手脚损伤到剑宗的修行者？”

天生无海四个字落在承天堂内所有人的耳里尤为刺耳，这的确是最好的开脱。

“你的字迹里蕴藏了迫人的剑意！外门拿到你这书的弟子受了伤。”白烈道。

萧月亮一脸疑惑。

“哦？什么剑意？晚辈不过就是抄写了几个字，哪里来的什么剑意？在给前辈抄写的外门养剑手札晚辈也是同样的字迹，何曾刻意做了什么手脚？”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白烈，白烈感叹着点点头。

“剑意就是——”说完，白烈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向萧月亮解释。

萧月亮表现得如假包换的绝对无辜，绝非事前知晓任何事情的模样，他知道自己赌赢了，云梦台无法窥得神域的任何画面，而在神域的最初记忆与自己在凡界的十六年之间还差距了数万年时光，他们即使有耐心也没有力量来持续推动他的梦海意识快进数万年的记忆翻看到凡界的画面，否则恐怕要吓死在座的所有人。

“我且问你，你是否学习过阵法？”白烈忽而转问道。

萧月亮摇了摇头，把之前计划好的杜撰故事说出来：“之前在黑铁军中有战友藏有许多关于阵法的古书，不过是看了些杂书罢了，算不上学习。”

白烈先是疑惑，接着脸上露出了欣赏和欣慰的表情，就像之前叫萧月亮从地上起来时那样的怜爱。

萧月亮知道他已经上钩了。

三峰和内门以及剑阁虽然皆都注重阵法，但唯有北望峰把阵法之才看得比灵海天赋还更重要，而白烈一直都未相中阵法天赋出众的弟子，至少在他飞升时他所知晓的情况依旧那样，所以他在抄写养剑手札那天，感受到养剑堂方向外门弟子拳生剑意时忽而想到以此方式引起内门众人的注意，让白烈有机会听得消息，自己便有了机会进入内门，谁知那晚解开那个木箱上的封印时会引发灵爆惊醒赤鹈，引得白烈早早的下了北望峰用阵法秘术查探这件事，他知道这极可能引起众人的猜疑，但无论如何，他都得走这一步，才有机会回到内门领地寻找他要的。

“你那些关于阵法的藏书都是些什么书？”白烈颇感兴趣的问。

萧月亮摊手道：“云岭战乱中仅剩下一本无名古书尚存留在我住处，前辈想看的话，改天可以给你瞧瞧。”

白烈下意识的搓了搓手掌问：“你那战友竟然把那般珍贵的书送给你了？”

“他不识字，云岭天冷，夜里值班时他经常会撕一些拿来引火。”萧月亮编得如假包换。

白烈一脸的惋惜，接着道：“这样说来，他这抄写字迹里面的剑意很可能是无意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