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晏拈起空空的粥碗,冷哼道:“你这翻脸是不是快了些。”
蔡昭斜眼瞪他。
慕清晏警惕起来:“你做什么这样看,不会信了你师父编派的那些鬼话了吧。”
蔡昭哼哼道:“当年那个画皮妖为了帮姑姑,也是好几次以命相搏的。原来前头本钱下的足,是为了后头多收利息。倘若你的骗了,编出什么幕后凶的故事来,的确分辨不出的啊。”
慕清晏冷冷道:“不如将心肝剖出来给你看看。”
“那倒也不必。”蔡昭满脸烦恼,“都怪当初害了姑姑的那个王八蛋,现一跟爹娘师父提到你,脸比黄连还苦。姑姑太可怜了,一辈行侠仗义,所向无敌,偏偏遇上个八辈祖宗不积德的负心人……”
慕清晏正想吐槽两句,忽的神色一变,“人来了!”
不等蔡昭反应过来,屋外火光喧,踏过人群重重的脚步。
戚云柯严肃的音屋外响起:“慕教主大驾光临,不如出来一见吧。”
蔡昭张大了嘴:“完了完了,他们知道你要来找,特意来个守株待兔!”
慕清晏却似乎毫不意己身安危,反而揪着孩的耳朵一个劲的叮嘱:“你给记好了,待会他们要逼你选边站,你不许背弃!”
蔡昭无语:“你讲不讲道理,难道让背弃爹娘和师父么?!”
慕清晏眼中露出一抹阴戾,“总之你要是背弃了,怪以后心狠手辣不讲规矩!”
蔡昭怒而甩开他的手,行推门出去。
屋外被五六十支火把照的犹如白昼,庭院被派弟围的水泄不通,青阙宗弟最层,佩琼山庄弟外层,广门弟站树上或山石上张弓搭箭,众人俱是兵刃出鞘,虎视眈眈的戒备着。
蔡昭站门口,赔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戚云柯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他身旁是捋着胡须摇头叹气的周致臻,以及十分尴尬的蔡氏夫妇。
宋时俊上前一步,一派语重心长:“昭昭你年纪小,不知道魔教人心险恶,们不能再由着你胡来了。你走开一边,让大人来处置这件事。”
随即,他提道,“慕教主,你还不出来么?放心,把话说清楚之前不会将你射成刺猬的,哈哈哈哈……”
正的欢时,冷不防一个音从身后响起——“宋门主,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蔡昭一惊,这赫然是游观月的音!
派弟连忙回头,见不知何时,几十道黑影悄悄攀上墙头,俱是手举数枚黑漆漆的圆形铁蛋。周致臻沉道:“他们拿的是暴雨雷霆,当心闪避毒针!”
广门弟立刻调转弓箭,与墙头的黑衣人对峙起来。青阙宗与佩琼山庄的弟一般继续冲着房门,一半则戒备黑衣人。
这时,房门再度推开,慕清晏悠然现身。
他神情冷漠的背着单手,“不知诸位掌门何指教。”
戚云柯满肚是气,一把推开宋时俊,上前道:“姓慕的,你和昭……”
但他说了六个字,音戛然而止了。
众人觉得奇怪,纷纷看向他,见戚云柯脸上露出了极其震惊的神情,双目直勾勾的望向前方——
炽如白昼的灯火照映下,慕清晏气质清冷,高大清瘦,宛如上明月般高傲丽。
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这都是个世罕见的男,蔡平春与宁小枫看的尤其仔细,几眼下去甚至觉得被迷住也不是没道理的。
然而戚云柯却犹如见到鬼魅,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喉头格格作响,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整个人仿佛霎时冻住了。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宋郁之焦急的呼唤。
“你,是你……”戚云柯颤抖着手指向慕清晏,“你,你爹是慕正明?所以是慕正明?”
“师父,你说什么。”宋郁之不解。
蔡昭心头升起一股不安。
“原来是你爹慕正明!”戚云柯忽的发出一暴吼,“是你爹慕正明害了……”
他总算还剩几分理智,忍下蔡平殊的名字,“是他害死了诸葛争鸣他们五人,还之前几位弟兄!”
言一出,旁人可能还不明白,蔡家口与慕清晏立刻听懂了。
“你说什么!”宁小枫厉尖叫,“你说那个人是这小的爹!”
蔡平春音发颤,“云柯大哥,你说的么!”
戚云柯双目赤红犹如嗜人,狠狠瞪着慕清晏:“是他,是这张脸,一模一样的脸孔身形!死也不会忘记,下辈都不会忘记!慕家他们父二人,二十年前不是他老还能是谁?!”
宋时俊依旧不明白。
周致臻却脸色苍白起来,他些猜到了。
蔡昭蓦的转头,不知所措的看向身旁之人。
慕清晏触及孩眼中的愤恨与恐惧,满心惊怒,吼道:“放屁!爹绝不会是那种卑劣奸诈之徒!他一光明磊落,端正淡泊,甚至未曾离开瀚海山脉一步,又如何出去骗人害人!”
“不要跟他废话!”戚云柯已经方寸大乱,说话跃起出掌,“捉住这贼!”
慕清晏迈步迎上去,正要双掌平推回去,侧眸看见苍白发抖的孩,移开冲向戚云柯的掌风,拍起一旁地上的一双巨大石锁,向空中击去。
戚云柯身半空,为了躲避石锁不得挪开身形。
游观月看出情形不妙,大道:“教主,先行闪避吧!”
慕清晏微微点头。
顷刻,几十枚暴雨雷霆掷下,一时小庭院四周烟雾弥漫,山石炸裂,其中夹杂着无数根牛毛细针。众弟一阵躲闪腾跃,破口叫骂。
待烟雾散去时,魔教教众已然跑的一个不剩。
四位掌门本来是可以飞跃出去追击慕清晏的,然而暴雨雷霆名外,庭院内这许多弟倘若中了毒针,必然死伤惨重。
蔡平春首先护住妻,戚云柯周致臻与宋时俊不得不奋力挥掌,将细雨般的牛毛毒针逼开,尽力保护家弟。
尽管如,庭院内依旧唉哟不断,不少躲闪慢不及的弟身上中了牛毛细针,所幸用磁铁吸出细针后发现是无毒的,众人方才松了口气。
慕清晏飞身离去前,反手挥掌将呆愣无措的蔡昭推进屋内,是以她毫发无伤。
穿过满地的哎哟,她游魂一般来到角落中气的戚云柯身边,双膝跪下:“师父,您告诉,那个人,的是他的父亲慕正明么?”
戚云柯看向跪己腿边的小姑娘,苍白细弱,微如蜉蝣,仿佛一口气能凋零的细草。
他虎目蕴泪:“你姑姑的事,怎会胡说——是那张脸,见过两次。”
“第一回是初次见面。那时修为尚浅,追击赵霸的爪牙时落入了陷阱,你姑姑赶来搭救。们正苦战时,那人出来助了们一臂之力。”
【那也是一个夏日夜晚,月光皎洁,清辉泻满山谷。
身形颀长的俊青年从而降,招式潇洒,砍瓜切菜般的料理了剩下爪牙。他虽与蔡平殊初次相见,却如经年老友般配合默契。
少年戚云柯抱着受伤的胳膊,看的目瞪口呆。
己的粗手大脚不说,便是义妹蔡平殊也是相貌清秀,然而眼前这人却非同一般。他恨己粗鄙词穷,不能好好描述这位如明月般动人心魄的男,便是他脸上充满侵略性的轻慢神气,都显得异常高贵。
大战后,蔡平殊提着剑,一个个刺死受伤不能动弹的魔教教众,哪怕是跪地上痛哭求饶的,她也没饶过。
抬头时发现那青年正盯着己看,她挺着脖:“怎么,觉得太残忍了?”
戚云柯当然知道残忍的不是己的义妹,而是赵霸的这群爪牙。
仅仅为了追回几个逃奴,屠了整整一个村庄,连吃奶的孩都没放过,蔡平殊知道时眼珠都气红了,当下领着众弟兄反杀回去,立誓一个不留。
那一役几乎杀光了赵霸的心腹部将,后他再不敢肆意妄为。
然而算杀光所凶徒,那个村庄的百姓也活不回来了。
蔡平殊当时也是个小姑娘,心中异常难受。
那位俊的男闻言了:“不,姑娘一点都不残忍。相反,想赠姑娘四个字——”】
“清风烈火。”戚云柯捂着气血翻涌的胸口,从牙缝中迸出这四个字。
蔡昭觉得己心跳骤停。
【“清风烈火。”俊的青年语气既温柔又挚,目如星辰璀璨,“清风拂山岗,烈火焚群魔——正配姑娘的为人。”
素来散漫洒脱的少怔了一下,随即拉上受伤的戚云柯,一而走。
反而是少年戚云柯十分感动,他知道江湖上敬佩义妹畏惧义妹的人很多,却没多少人理解她,他觉得这位出手相助的青年很值得结交。
当然,那是个开始。】
戚云柯扶着山墙,落下泪来:“若不是无用,你姑姑兴许不会遇见那人了。眼瞎,竟看不出那是个披着人皮的妖孽!”
他顿了顿,神情坚定的言语,“平殊,绝不会让昭昭跟你一样的!”
蔡昭一动不动的跪地上,仿佛周围瞬安静下来,剩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