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高高地举起手来，狠狠地往自己的小脸蛋挥着，二愣子慌忙上前要制止，被萧仪用目光挡下，后二愣子神识传音：“我和你说，要是小芳有三长两短，我不管什么二公子三公子的，要他为小芳偿命。”

爱得深切和卑微时，才会有这番威胁，萧仪是医生，心病能看得，精神病同样能看得，他点头回音：“小芳不会有事，我想，老先生也不愿意，你知道为什么老先生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肯请其他人来医治自己的女儿吗？”

我咋知道？

二愣子心里埋汰无语。

“第一，老先生在山里生活，请不动外面医生；第二，女儿不肯出去。心病最初的样子，不外乎两样，一是将自己埋在了事发的地点，用历历在目的场景，追悔着自己的过往；二是相反，逃离这里，好再也不会触发伤心。”

“小芳姑娘选择了前者，如果你能想象得来，就必然可以理解老先生为什么肯让我来协助医治了。”

二愣子从来没有想得这么多，望着小芳被自己抽得红肿的小脸，忍不住悲痛万分，像是抽在自己脸般疼痛：“小芳日夜守着这里，伤痛一日痛过一日？”

萧仪也为小芳这些年的痛楚感到悲伤，往自己伤口撒盐，需要极大的勇气。小姑娘的心弦还能坚持着，可能是因为老先生悉心照顾了，他点头道：“没错。你不是医生，所以还请你，静静地看，不管她怎么自虐，都是外表的疼痛，心里的疼才是我要彻底根治的目标。”

抽了三嘴巴的小芳，像是缓解了心理压力，脸色红里有笑：“做医生最怕的是认死理，固步自封。在紧张的时刻，我还算有些帮助，娘亲虽然不懂得医理，但听我说是老毛病，她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细心地为我解惑，或许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娘亲是在贯彻着‘问’的道理，好让我快些摸准脉门，对症下药。”

小芳蹲在沙发前的身子，往沙发里深陷，显然是要扮演自己的娘亲，心魔从来不是只有自己，还有往事的所有人，她脸色苍白无力，嘴巴抽搐，但还能保持着慈祥微笑，想来是娘亲在那时极力保持的形象。

“女儿啊，这些年我只顾着照顾你父亲，抓药称重，对医理还是懂得一些，对什么药医治什么病，记得不太多，也记得一些。你口里的葛根和夏枯草医治高血压没有错，但我知道高血压的病症该是头晕目弦，胸闷不适，四肢麻木，这些里只有前面一些，后面的并没有。”

“会不会是并发症？”小芳快速道。

“听我细细说完。”一阵咳嗽，像是要把自己的肺咳出来才舒服一些，小芳急得去拍娘亲的背心，这一拍下来，让小芳姑娘抽搐了起来。

谁在抽搐？

沙发微微在颤动，小芳本人浑身痉挛，蹙眉、口角歪斜，形成了“苦笑的面容”。

“小芳！”

老先生急声呼喊，萧仪抢先一步，在阻止小芳继续深陷时不忘回头叮嘱：“老先生，请您相信我。”

老先生止步，萧仪跪在沙发旁，轻声道：“小芳啊，爹爹回来了。”

这一声，把所有人都震了一下。

他在做什么？

二愣子不理解，死死地望着萧仪胡闹，只有老先生从紧张里嗅到了一丝安全的气息。

这少年端得是厉害，女儿一直在记着往事，一直在埋怨自己，现在还精神分裂的模样，扮演自己的娘亲，好让故事发展得逼真，同时也极可能再一次把她拉入深渊地狱，再一次受尽折磨。

关心则乱，老先生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想把女儿拉回现实，可这就与医治女儿的病背道而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