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恨哀家，但是哀家今天要清清楚楚的告诉你，这件事，你依也得依，不依也得依。哀家已经失去了一双儿女，咋么也要保全李氏家族所有人的性命和荣耀，就算粉身碎骨，哀家也在所不惜。从今晚起，你必须日日去元清的大元宫，直到怀上孩子。哀家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就转身回了内殿，偌大的康宁殿，只有我一个人，初春，炭火烧得很旺，可是我却是这样的冷。李月容，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我南宫凌的生命绝不会在你的手中折断。祁远，祁远，我又咋么可以伤他的心！

我不知道自己的是咋么回到的乾元宫。

彼时，瑟瑟正在门口担忧地等我，而锦儿高高兴兴地端起一罐子清晨花露。那正是我前几日前路过御花园，特意吩咐她的。

因为是大婚，我可以七天不上朝。

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心烦的事情，我蹲在乾元宫内院，将锦儿前些日子吩咐宫人弄回来的兰花幼苗和着红泥栽种在地上。那天因为邵纤纤的捣乱，栽种兰花的事情就一直被耽搁下来。我本身其实并不喜欢兰花，因为她太香而且不易栽种。不像红梅青松，坚挺不拔，刚直屹立。就算是皑皑白雪，也不能压弯他们的脊背。但是，我的奶娘杨莹很喜欢，她对兰花简直何以说是痴迷，这么些年来，在相州，她在我们寄住的后院，养了各种各样的兰花，各种兰花的习性她无不精通。她看不见，所以都是通过细微的花香来辨别。每当我看到她静静的蹲在地上，将脸靠近兰花，轻轻地臭着兰花香时，脸上那种恬静而美好的神情，我就莫名的开心。也只有在这时，我心头的内疚感，才能稍稍减低一些。

其实，确切的来说，她并不算是我的奶娘，因为我从来没有吃过她的奶水。她说她自己已经看不见，所以不能也不愿拖累任何人，包括一直在她身边守候的师父。她一直都没有成亲。

静静地栽种下这一棵棵幼苗，我愤怒的心逐渐安定下来。看着这一片片绿色的叶子，我似乎可以看到奶娘的温柔笑脸。我应该为了她的安全，尽自己的力。她已经失去了光明，我不能再让她为我失去生命。

“陛下，您有心事儿？”

瑟瑟蹲在我面前，舀起一瓢清水，我伸出手，将手指间的红泥洗净。她自从跟我了以后，眉头似乎从来都没有展过。

我侧过脸，将手指尖的清水故意甩一点在她的脸上后，笑了一下：

“凉不凉？”

“陛下？”

瑟瑟一呆，很诧异我的举动。

站起身来，接过她递过来的手巾，擦了下手，拍拍她的脸：

“好了，别这么老是发愁，要不然等你老的时候，就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了！”

很难得的，她笑了一下，微显腼腆：

“陛下，还有心思取笑我。”说完，她又郑重的道：

“陛下，是不是太后今天跟您说了什么？您心里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瑟瑟答应过老爷，一定好好照顾您的。”

瑟瑟说的老爷，其实就是我的师父段明。

“恩。放心吧。”我点点头。

忙活了一上午，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锦儿很贴心得早就吩咐御膳房做了我最爱吃的青菜火腿汤、粳米白粥、翡翠菜心等菜食。做了皇帝后，我一顿的饭食，菜式花样并没有增太多，一方面，我不愿让李月容李月章他们看到我太过轻狂，另一方面，我本就对膳食没有太多的欲望。饭食，不过就是用来填饱肚子的东西而已。所以，一般来说，皇帝应该享有的一顿膳食二十多道菜，我让宫人们控制在六个菜以内。

用过饭食后，我一个人走进了内室，没让任何人来伺候。

书案上放着我让御史曾明正从史书库里找出来的“南越帝王录”，这上面是我们南越每一代帝王的心得记录。

轻轻地翻开第一页，一行黑色的楷字端端正正的写到：

帝王之道，在于勤，在于俭，勇而果敢，虚怀纳谏，则智慧延绵不绝。

这是太祖皇帝的手迹。

南越史书记载，太祖皇帝以一介布衣而定天下，在位期间，曾灭秦，驱北虏，四次伐西齐，五次大战柔然，生擒柔然藏泯国主。那是一个神话一般的人，他一生戎马，凭借一己之力而建立了南越的万里江山。

我在相州的时候，曾游历过很多地方，时常看到太祖皇帝的寺庙，他对于人们似乎并不是一个皇帝，而是一个神，能让人祛除疾病、消灾减难的天神。我不知道他是如果做到这一切的。但是，这将勉励着我一直努力下去。也许，我做不到像他一样名留青史，可是我希望他当初缔造的神话帝国，不再就这样消沉。

静静的一下午，我都沉静在这本书当中，直到窗纱上撒上点点夕阳的金黄，细细碎碎的光借着窗子的缝隙钻进来。

当当当

敲门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