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圈的涟漪在他眼前回荡，就像一圈圈水波漂浮在空中，在他身边荡漾开去。

这是声波在人眼中的形状。

“又是报君知！又是他妈的报君知！”

小时候莫问经常做噩梦，噩梦里总会出现算命先生和报君知。

以前瞎子算命走街串巷，他们从来不像其他手艺人一样叫卖，会在手上提着一个巴掌大的圆形铜板，用麻绳吊在桃木做的手柄下方，铜板上拴着一个细长竹签做手柄的小铁锤，一旦用竹签拨动铁锤，在铜板上敲出清脆的响声，能够从街头传到巷尾，告诉大家算命先生来了，所以叫做“报君知”。

莫问有些年头没有见过报君知了，脑海中刚浮现出盲眼算命先生的形象，眼前的就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前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一定有什么东西！啊！”

莫问额头剧痛，好像有一根铁签刺入莫问的脑海，疯狂地搅动，仿佛要把他的脑浆吸走。

“疼！”

莫问忍不出发出惨叫。

“叮铃铃……”

“叮铃铃……”

“叮铃铃……”

不知道为什么，莫问突然停了下来，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身后的背包里发出幽幽的青光，依稀是一的影子。

莫问脑海中没有了石灯的影像，也没有神社的记忆，没有受伤的骑手，没有坠毁的公交，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操控了思维，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浑浑噩噩地调头跑开。

在莫问掉头的地方荒草丛生，一个满身是血的中年男子哀嚎呼救，变了形的电瓶车绞碎了他的双腿，车把手扎进了他的肚子里。

血哗哗的往外涌，可地下没有一丝血迹。

“嗤……嗤……”

男子全身皮肉快速萎缩。

“嗤……嗤……”

令人毛骨悚然的哭泣声时高时低飘忽不定，有什么诡异无比的东西正在敲骨吸髓，舔食血肉。

惨叫声越来越凄厉，越来越微弱，直到彻底听不到了……

莫问失去了一段记忆，他只知道自己逛累了就跑步回了酒店，《闻到你的味道》上多了一行“神秘气味7079”，只有写一个标题，不知道为什么莫问却觉得理所当然。

手机软件显示他漫跑了十多公里，对他的体能而言不过是稍微出汗的运动，可浑身无比酸痛。

对此莫问只能归咎于长途飞行带来的疲惫，他飞机坐得少，身体可能难以适应。

回到酒店，莫问刚把自己扔在柔软的床铺上，他的脑海一片空白，想不起到底做了什么，想不起怎么回了酒店。

手机响了。

“干嘛去了？无法无天了？”

发信人还是空白。

“啪”地一声，莫问心中烦乱，把手机扔了出去。

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半天，莫问终于缓了过来。

手机又响了。

莫问狠狠捶了一下床垫，如同败犬一样，把手机捡了回来。

“健身房已预约，第四号体能恢复方案，两遍！”

“啪”地一声，莫问又把手机扔了出去。

“呼……呼……”

莫问疲惫地掀开被子，用脚尖将烦人的闹钟关掉，一个后空翻轻轻落在地上，顺手操起手机，用小指头拽掉充电线，夹着拖鞋用最短的路径进了卫生间。

懒人的日常就是这样，用最少的动作做最多的事情，能在床上多赖一秒，绝不提前离开心爱的被窝。

“醒了没？休息得怎么样？”

敲门的人是张威，他要带莫问参加今天的排练，还拿来了特别制作的营养早餐。

餐盒很眼熟，是国内带来的，盖子上还残留着熟悉的香水味道。

手机响了，发信人仍然是空白。

“排练不要偷懒。”

张威眼尖，靠在门边偷笑。

莫问长出了一口气，默不作声地把早餐吃掉。

电梯里遇到了空乘小姐姐，她满脸通红不敢说话，羞涩的样子有几分可爱。

莫问注意到她身上的药味更浓了，想开口关心两句，又怕引发什么误会，只好就此打住。

文化代表团的访问演出事关重大，排练时间格外紧张，先在酒店会议室在舞台编导的指导下练习走位，下午才到能到演出会场实际演练。

整夜的噩梦让莫问状态有些不佳，几个高难度的动作完成质量偏低，被脾气暴躁的副导演喷了好几次。

其实旅途劳顿大家的状态都不怎么好，可其他人都是老面孔，不乏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只有莫问年纪小资历浅，还是金主出资加塞进来的，成了导演组杀鸡儆猴的对象。

张威有些担忧，可他手头上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没办法时刻给莫问做保姆，也没有那个面子在舞台编导面前说情。

不仅仅是他，调度组的所有人都恨不得有分身术。

要协调代表团的后勤工作，要参与平波市的官员对接，要辅助导演组的现场彩排，要调度转播团队的进度，要安排当地媒体采访预热，要与演出场馆的后台人员对接，一件比一件更加繁杂。

语言障碍加大了后勤保障的难度，翻译组被官方交流会带走了大半人手，更是不够用了，剩下的几个人忙得恨不得一头撞死。

莫问在兵荒马乱之中吃了午餐。

午餐还是熟悉的饭盒，热气腾腾香喷喷的，熟悉的香水味道萦绕不散。

“她跟着调度组忙得脚不点地，哪里来的时间做饭？”

手机一直没有响，熟悉的短信没有按时抵达，莫问心里空落落的。

看到周围的人恨不得挤出每一丝时间，莫问不知道自己用什么心情吃完了午饭。

莫问还惦记着“神秘气味7077”，私下打听了一圈，才知道出于安全的考虑，文物只有正式活动才会运到现场，排练时用纸箱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