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十多年没见，小宇也长高长帅了呢。”杨玉静大大方方的坐下来。</p>
眼中有一丝丝莫名的兴奋。</p>
这几天她烦躁得很，在她这个年纪，很多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家里长辈天天催促去相亲。</p>
老娘也很着急啊，但你们倒是托媒人找一些年轻的俊小伙来啊。</p>
别老是要么找一些能当爹的，要么就找一些歪瓜裂枣！</p>
杨玉静有个同龄的风流闺蜜，都收割了好几茬年轻男人了，天天在她耳边吹风，什么年轻小伙干劲大、疾风知劲草……</p>
被迫接收了许多本不该接收的知识，她有时候觉得，自己一直没找到对象，都是这个死闺蜜害的！</p>
但杨家是传统美德的坚定拥护者，杨玉静平日里都以通书达礼的乖乖女形象示人，可不敢把这种老牛吃嫩草的念头透露出去。</p>
杨家和方家是老邻居了，这次方老爷子大寿，杨家让她过来送礼祝贺。</p>
杨玉静本来是不大情愿来的，很多人都是附近街道上的熟人，到时候又一大堆三姑六婆的问题，无不涉及婚姻，但长辈都出诊去了，她没找到拒绝的理由。</p>
却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个长得怪一表人才的年轻人，更没想到这人还是当年那个臭弟弟！</p>
帅哥谁不喜欢呢？</p>
更何况还是小帅哥！</p>
据说鼻子大的男人……</p>
而且这臭弟弟看起来似乎蛮正经的呢，像个雏儿……</p>
杨玉静忽然觉得，那死闺蜜传授的那些知识，也不是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p>
坐下来，热络几句之后，她很快话匣子就关不住了！</p>
尽管有个声音在心里告诉她，作为一个女孩子，要矜持一些，不要表现得很猴急的样子。</p>
但不知怎么的，她的小嘴却合不上了，稀里哗啦，恨不得这些年来的所有际遇，都一股脑淋在方宇的头上。</p>
一个时辰后……</p>
我了个去，这位大姐闷骚劲有点猛啊，怎么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p>
假装正经中的方宇打了个激灵，一阵哆嗦。</p>
不过他表面上一直依旧着衣襟危坐，一本道-貌岸然的样子。</p>
都说女人的对应只有“哦”、“嗯”、“呵呵”时，代表对一个男人没有兴趣，话题参与度越高就越有机会，但她这似乎有点热情过头了啊？</p>
这一个时辰里，完全是杨玉静在主导，他只能时不时插一下嘴，都是一些从京城大妓馆那学来的小伎俩，却让杨玉静花枝乱颤，不能自控。</p>
“对了，这些年你一直没有回家，都去了哪里啊？”杨玉静忽然问道。</p>
“一直在外流浪漂泊，居无定所。”方宇淡然说道。</p>
这两天来，他已经被这个问题问了不下十次，而他的答案也始终如一。</p>
方宇并不打算透露他在京城，加入青龙卫一事。</p>
青龙卫作为一个对内的特务机构，与上辈子古代的锦衣卫、东厂、西厂角色相同。</p>
如果你不能招满朝文武百官痛恨，那只能说明你在消极怠工。</p>
从进去的第一天起，方宇就懂得如何保护自己，谁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有着怎样的过去，他也从不把自己青龙卫的身份透露给朝廷之外的人。</p>
这些预见很有先见之明。</p>
青龙卫解散之后，一些同僚虽然足够机灵，及时躲了起来，但他们的家人和朋友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报复，只有方家安然无恙。</p>
如今青龙卫已经成为历史，更是没有必要提起了。</p>
事实上，方宇也不算撒谎，在加入青龙卫之前，他的确是一直在流浪。</p>
那十年里，他先后辗转大江南北，拜入过许多门派修武、练剑。</p>
有天下闻名的剑术宗门，有顶级的武道大教，也跟过或隐于市井中，或悠然南山下的无名剑客前辈练习剑道。</p>
每到一个地方，他就换一个名号，用血和汗，才最终集百家所长，跻身力之极处。</p>
没有办法。</p>
身为重生者，却一没系统傍身，当不了挂逼，二又不是熟悉的游戏世界，无法未仆先知，唯有笨鸟先飞，才能成为主角的可能。</p>
听到方宇的回答，杨玉静却忽然眼前一亮：“那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p>
方宇一本正经道：“只要是有人的地方，我都去过。”</p>
杨玉静眼睛一亮。</p>
方宇接着道：“期间也发生了许多故事，有惊险的，有离奇的……”</p>
杨玉静的眼睛更亮了。</p>
方宇继续道：“有机会我讲给你听。”</p>
“真的吗？”杨玉静眼里忽然露出一道光，那是期待的光芒。</p>
杨家的家教传统保守，长辈们都认为女孩子家，不该在外面抛头露面，而是该好好读四书五德，学习礼仪，将来相夫教子。</p>
所以她长这么大了，不仅没有离开过家里，甚至都没有去过扬州以外的地方，对外面的世界有种天生的好奇心。</p>
“君子一言，死马难追！”方宇认真道，“不过我去过的地方太多了，三天三夜也讲不完，有空多来我家坐坐，我仔细讲给你听！”</p>
“我一般晚上才有空。”</p>
当然了，后面一句他没有说出口。</p>
方宇决定先讲一讲那些年他一路向西的故事，免费吸引付费。</p>
就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人。</p>
此人头戴黑色的大檐帽，帽檐低垂，眼神阴狠，有着驱狼吞虎之相，双手拢在袖子里，看上去四十多岁，身材高瘦。</p>
这人走进来先左右看了一眼，似乎在观察院内的防护布置，然后才低着头，快步朝方家的正堂而去，身后紧跟着四五个身材高大的黑衣护卫，一路不言苟笑。</p>
杨玉静看到这人，脸色有些不自然，似有几分怯意，不敢正视，等对方走远了，她才细声向方宇问道：“你们家和云家也有来往啊？”</p>
“云家？”方宇看着那人的背影，直觉告诉他，这人不是什么善类，摇了摇头，“我刚回来，不是很清楚。”</p>
顿了顿，他反问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你好像有点害怕他们？”</p>
杨玉静回头顾盼一圈，发现周围无人靠近之后，身体往前倾，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乌香散吗？”</p>
她胸前刚好压在桌子上，两坨浑圆之物被压出引人遐思的形状。</p>
本来方宇被这诱人风景馋得食指大动，然而一听到乌香散三个字，立即就去了。</p>
“我知道。”方宇脸色有些发沉。</p>
乌香散是一种从植物中提炼出来的毒药，一开始只是用于治疗伤寒，颇有成效。</p>
后来有人发现其主兴助阳事，壮精益元气，便开始泛滥起来，一度在王公贵族之间流行，甚至相聚主动吸食，以彰显身份地位。</p>
实际上，乌香散是以透支人体的机能作为代价，使人处于不正常的亢奋状态，虽然可以短时间内激发潜能，却是饮鸠止渴。</p>
药效过后，精神萎靡，对身体损害极大，而且具有极强的上瘾性，一旦染上，几乎没有戒掉的可能。</p>
方宇见过很多人因为吸食乌香散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p>
方宇认真起来的样子，仿佛一下子梦回青龙卫的高光时刻，有种内敛而深沉的气势，仿佛久居要位的铁腕人物。</p>
杨玉静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臭弟弟似乎变了个人？</p>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又接着道：</p>
“刚才那戴帽子的是云家的云东河，是云州那边过来的。</p>
“云家祖辈都是农户，以种植药草为生，后面不知从何处学会了提炼乌香散，这几年靠贩卖乌香散，发了不少横财。</p>
“乌香散通常都投放在烟花柳巷，他们用银子收买了许多武功高强的亡命之徒，据说整个云州的烟花妓馆都成为了他们的下线。</p>
“最近他们似乎有指染扬州的意图，经常在扬州城活动，你们方家该不会与他们……”</p>
说到这里，杨玉静看着方宇，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谁都知道她要表达什么。</p>
杨家世代开医馆为生，悬壶济世，最不希望看到乌香散泛滥成灾的人中，必有他们的身影。</p>
方宇浅酌一口茶，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相信家父，他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p>
虽然与方复明接触的时间非常少，但在看人一方面，方宇一向很少出错。</p>
三十年前，运河还没有凿通，也没有扬州新城的概念，这地方只是扬州城外一个比较大的镇子。</p>
镇上有一个叫长空帮的势力，成员多是当地无业的胡勇游侠，仗着人高、马大、刀尖锋利，骑在百姓头上为非作歹。</p>
凡是做生意的，没有人敢不给长空帮送钱；普通百姓闻之色变，路上见到长空帮的马匹横冲直撞，远远就躲开；稍有点姿色的女人，别说晚上，白天不用锅底把脸抹黑都不敢出门。</p>
而方复明是镇上一个客栈的长工，不显山不露水，无人知晓他是一名武者。</p>
有一天晚上，长空帮的一个人在客栈喝醉了酒，精虫上脑，看上了老板娘，欲要强行奸淫，被自卫的老板娘刺伤。</p>
第二天，客栈老板一家上下十多口人被杀害，年迈的老人头颅被砸烂，老板娘被淫辱后杀害，就连襁褓里的小孩子也身首异处。</p>
那几天方复明不在客栈里，回来后听说了这件事，当天夜里孤身杀入长空帮，为店家报仇。</p>
据说那一夜，扬子江都被血染红了。</p>
次日，人们壮起胆过去时，发现那长空帮上上下下，五十多名恶徒，全都伏尸异首。</p>
自那之后，方复明的名字就传开了。</p>
方复明为人颇有侠义遗风，有求必应，市井百姓们都相当尊敬他，后来接手了一家濒临倒闭的青楼妓馆。</p>
随着扬州新城渐渐成形，镇子也成为新城的一部分，来往旅商越来越多，生意日益兴旺。</p>
方家因此发家致富，把妓馆相邻的店铺、地契都买了下来，如今已经发展成了烟花柳巷一条街。</p>
烟花柳巷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有人的地方就有需求，人越多需求就越大，因此不少豪绅都企图指染。</p>
但要么只是风光一阵，然后光速衰败，要么就是苟延残喘，不成气候。</p>
因为很多烟花妓馆为了招揽客人，会用尽各种方法控制住下面的姑娘，各种卖身契、巨额的违约费。</p>
尤其是清倌人和红倌人，想要全身而退，难如登天，甚至为了满足某些客人的特殊癖好，逼良为娼也不在少数。</p>
但方家从不逼良为娼，若是下面的姑娘想要退出，也从不强加阻拦，许多姑娘都愿意在他们这出道，这也是方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的缘故。</p>
种种行径都表明，方复明不是那种为了银子而毫无下限的人。</p>
当然，如果推断错误的话，方宇也不会放任这种事发生！</p>
但，就在这时候，正堂内走出来一个仆人，一路小步疾走，朝着方宇而来。</p>
“少爷，老爷请您进去商量一些事情。”仆人在方宇耳边说道。</p>
方宇目光一凝。</p>
云家的人还没有出来，这时候请他过去议事，又是所为何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