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不是陆寒，而是陆寒的长随三德。</p>

三德和书童丰儿是每天跟着陆寒到衙门去的。他们当然没有资格跟着祭祀队伍出城，就和其他官员的随从们一样，在陆寒的衙门里等待主人归来。</p>

他们虽然呆在衙门里，也听到了皇帝遇刺和城中起火的消息。鸿胪寺虽然没有被烧，可是临近的大理寺却被扔了火把，好多人避到这边来了，沸沸扬扬的说什么的都有。</p>

大家甚至想到了那年詹太后引起的宫变。那时候也是这种乱糟糟的局面，当然，要糟得多……现在虽然乱了点，但五城兵马司的人很快就出动来辟谣了，迅速把场面控制下来。</p>

他们听说皇上没事，松了一口气，继续在衙门里等陆寒回来。</p>

谁知道一直等到日薄西山，大队人马也没进城。等啊等啊，等得他们心急如焚的时候，总算得到了陆寒的消息——</p>

“老爷受伤了？”</p>

芳菲让人搀扶着她到外院来，将三德叫到跟前，让他再详细地说一遍。</p>

三德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能从众多家丁里被芳菲选为陆寒的长随，人是挺机灵的，说话也清楚，三两句就把事情说明白了。</p>

原来陆寒作为主管祭祀礼仪的鸿胪寺卿，正好跟在皇帝车驾后方随时听候朱毓昇的吩咐。刺客们冒出来的时候，他们这一角首当其冲，陆寒又在情急之下往帝驾前冲想要守护皇帝，结果就中了刺客一刀。</p>

“请夫人放心，老爷没有性命之虞，神智也清醒。”三德知道夫人现在受不得惊吓，因此特别强调了这一点。</p>

芳菲扑通扑通狂跳的心总算稍微平静了一点。</p>

“那老爷怎么没回来？”</p>

她没亲眼看到陆寒，始终不能安心。焉知这是不是三德为了安慰她刻意说的……陆寒如果真如他所说是轻伤，怎么回不来了？</p>

“老爷伤在脚上……这会儿正由太医们给他们这些受伤的老爷和侍卫们医治，所以今晚还回不来。丰儿跟在老爷身边服侍呢，老爷怕夫人担忧，让我先回来报信。”</p>

碧荷碧桃等都劝芳菲：“夫人，三德为人最老实的，他说的定然是实话。您就别担心了，先回去歇歇吧！”</p>

春雨则说：“夫人，为了小主人，您可不能熬夜。这都担惊受怕一整天了，小主人也乏了，想休息了呢。”</p>

一说到孩子，芳菲的表情略有松动。众人暗付还是涂娘子最了解夫人啊！不愧是跟了夫人最久的老人儿，一下子就能说在点子上。</p>

“好吧，大家都去歇着吧。”</p>

芳菲匆匆挥了挥手让众人散去，便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回自己院子里去了。春雨再三交代了碧桃几个，今晚再辛苦也得轮流看着夫人，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p>

几个丫鬟都是谨小慎微的性子，连声答应下来。其实无需春雨吩咐，她们都不敢不留意芳菲，现在老爷虽说不是生死不知，可也是让人担心得很。这种关头，夫人的一举一动自然都得留心注意着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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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一会儿想着陆寒，一会儿又在琢磨今天皇帝遇刺的事情，直到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p>

睡了不到一个时辰，芳菲就醒了过来。起来的时候，丫鬟们看夫人眼下乌青乌青的，嘴唇都有些发白，都很着急。</p>

还没等她们说什么，芳菲便要求她们赶紧给自己梳洗穿衣，她要去看看陆寒。</p>

“夫人，您不能出门啊！”</p>

几人傻眼了，夫人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p>

赶过来的春雨也立刻过来阻止芳菲，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怎么都不肯让她出去。</p>

芳菲从理智上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乱来。坐马车颠簸什么的，可不是说笑，对于她现在这种情形来说，对胎儿的伤害几乎是一定的。</p>

但陆寒，陆寒怎么还没回来？</p>

她几乎要哭出来了。</p>

这种无助的感觉，似乎已经离她很远了……和陆寒一起生活这些年，大多数时候都是比较安逸的。丈夫体贴，孩子听话，她的生活看起来真是无比美好，可是现在……</p>

相公，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千万别有事！</p>

就在大家纷纷劝阻芳菲的时候，两个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进了院子。春雨管人管成了习惯，刚一皱眉头想喝令她们站住，却听她们嚷嚷着说：“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p>

陆寒回来了？</p>

芳菲大喜之下就想站起来，被春雨死死按住肩膀，不让她猛然起身。</p>

“这是怎么了……这么多人……”</p>

陆寒的声音从主屋的外间传了进来。</p>

这声音明显的中气不足，可是精神似乎还不错。</p>

他没大碍吧，应该……</p>

芳菲手里的绢子差点被她自己绞成了碎布头。</p>

“都站在屋里干什么？”</p>

陆寒被丰儿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进里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