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跑到源水阁的时候，顾紫金早已熏成了煤球。他身后背着刀，袖子裤腿一卷起来推在手肘膝盖处，要不是平日时厮混在一起认得背影身形，看面孔柯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认不出来这家伙。

“你小子愣着干么呢！”顾紫金手里着两桶水，扯着嗓子喊道，“找溅筒去！”

柯应了一声，撒腿便往溅筒皮袋的小房子去。叶倾城迎面捧着水皮袋跑来，身后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浓烟中柯也不敢相自己的眼睛看见的到底是是幻，下意识抽出刀劈了过去，大喝一声：“倾城躲开！”

飒飒刀倒映着火焰，叶倾城紧闭眼睛往边上草垛一跳，柯一刀砍下，不其然黑暗中也有一剑刺来，哪怕熊熊烈火，也遮掩不住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星点火在浓烟里迸发溅射开来。一刀一剑纠缠之时，柯反倒松了一口气，那一剑，若是他没瞥到没喊，叶倾城没老实听话躲开，恐怕叶倾城已经死了。

他终于抓到机会一刀扎进那家伙的肩胛骨，喊道：“倾城！去叫紫金！”鲜血喷涌而出，溅了柯一脸。叶倾城抱着水皮袋，顶着乱糟糟的脑袋一面喊紫金一面往火场奔去。

趁着那人伤往后退的机会，他啐了一口血发现自己身上小伤口也不少。不过是梁柱烧断的眨眼功夫，柯的环首刀又逼到那人眼前，横竖躲不过他便双手在嘴边吹了一声口哨。

柯霎时间便意识到夜这场火，本就是有人事预谋规划故意的火，何来天灾一说！

也许面前这人不过就是个行事的，背后能拔出萝卜带出泥，盘错节的人到底有多少谁也不道。不烧的偏挑藏书楼源水阁烧，或许还藏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

杀不得，杀不得，得捉！

幸好肩胛骨不是么致命的伤，他抓紧机会还上前捉住那人，来一下彻底葬送他的行动能力，刀却一柄飞刀偏的方向。王八蛋他喊的人来了，柯心中暗骂，却又不得不顺着飞刀往左跳了两，环首刀稳稳当当扎进那人心口。

他栗色的眼眸登时缩了一下，手也紧跟着微微颤抖。那家伙看着自己的心口发抖，他从黑暗中来，也终将在黑暗中走。血从那家伙的胸口顺着刀尖下来，淌得很快，好似初春刚解冻的山泉，那样泼，那样蓬勃。柯飞快将刀抽出来，那人顺势倒了下去，他甩干净刀刃上的血珠，笔着灰黑的浓烟，一后撤。

他没杀人的！

一瞬间他握刀的手实不稳了。

他没杀人的！

是那柄飞来的短刀，柯的心飞快转起来——是那飞刀的主人要那人死。宁可死也不能捉，比起要藏的秘密一两条人命又算得了么呢？么人么秘密会愿意用人命来藏？站在凤凰山庄对面的，滚滚浓烟中的人到底是谁？

柯不出来，他只觉得鸡皮疙瘩爬满了手臂，只往后撤。凭他的刀，或许能抵抗一时，可终究赢不了站在烟雾中看不眉目的巨人。

他一往后退，到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顾紫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