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暮晨继续。</p>
“你，媱曳，海角剑派里媱氏家族大小姐，当年预定掌门。”</p>
“自第一眼见到你，我居然脑海里一片空白。我是喜欢你，从开始我就十分确定。可是你太精灵古怪，太难以捉摸，我从来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我知道你喜欢站在山崖上等着夕阳，我知道你喜欢去找各种印者，期望遇到稀奇古怪的任务。”</p>
“我以为你这样的人，不会在任何地方停留，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让你停下。你需要每一日的新奇，这一度让我沮丧，因为我无法做到。所以当你跟着我们过两年的时候，我暗自窃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你留下，但你毕竟留下了。能够每日见到你，我也很是满足了。”</p>
“你不大与我说话，好像嫌我太过沉闷，却喜欢常常和老三私语。我难过，甚至自卑。我没有老三那样耐看的相貌，也没有他那样有魅力，你喜欢老三也是自然。于是我便宽慰自己，能够每日见到你，我真的就满足了。”</p>
“那夜里昏迷前，我依稀见到你的脸，可是第二日醒来时，却是媱云陪着我，我有些失落，因为那一日后，你再也没了踪迹。再见你，已是此后五年后，你一身猩红色长袍，模样雍容肃穆，已然是海角剑派的掌门。我以为那一段时间，不过是你当掌门前的绝情试炼。”</p>
“此刻我才猜出来，那一夜确是你救了我。江湖版**也只有你会，自然是你给我疗的伤。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醒来时，见到的是媱云？”</p>
暮晨终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为什么”，面对媱曳，一脸温柔不解。</p>
媱曳看着他，轻轻笑着道：“因为那时候，媱云也喜欢你。”</p>
“你总是这样，总想承担所有，从不与别人争抢什么。”暮晨望着她，空洞褪去，柔柔笑着，“我总想帮你承担，却不确定你是否喜欢。终于明白，不管怎样，我很高兴，因为我终于确定了你的心意。”</p>
“媱曳！”吴沾衣尖叫一声，怒视媱曳，呛一声抽出剑来怒叱道：“你总是这么狠毒！你除了阴谋算计，还会什么？”</p>
“可我就是只喜欢她。”暮晨甚至没有侧头，一直看着媱曳，笑着坚定道。</p>
“哐啷”一声，吴沾衣手上的利剑失手掉落，她倚靠着树干瘫倒下去，掩嘴痛哭。</p>
“而你……”暮晨不去管吴沾衣，稍稍侧头看向王故，很是仔细打量一番，很是满意的笑着道：“我早该确定，你是我的儿子，你也只能是我的儿子。”</p>
王故浑身一僵，握紧了手上的无情剑。</p>
“至于莫**和红楼香……”暮晨沉思一番，笑道：“他们各自纠结着，料想却该是美好的结局。至于小七……”</p>
他苦恼的摇摇头，却说不出什么。</p>
“而我，一个孤儿，有记忆时就在天涯里乱串，有了鸳鸳他们以后，才渐渐学会假装出些老大的模样。可惜九人里，我不是最聪明的，不是悟性最高的，做不了最调皮的，也不能是最沉默的，更无法做最肆意妄为的。我总要学会照顾每个人，尽量想着保护你们，可惜我太笨，总也做不好。”</p>
“我唯一会的，只是在愤怒的时候，有限度的做些看似疯狂的事情泄情绪。”</p>
“到了现在，我突然现，我没有照顾好谁。反而让许多人为我挡下许多罪孽，让大家陪着我沉沦，甚至是喜欢的女人都无法留住，无法保护。而亲生儿子，我也没有伴随着他成长，幸好他还是茁壮地长大了，让我欣慰。”</p>
“我不是个好的帮主，不是个好的大哥，不是个好的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这就是我，混混沌沌活了六十多年的暮晨。”暮晨摇着头，轻声自嘲着。</p>
“如今看来想来，当年的我们都太过年轻，都犯下了许多不可挽回的错，都错过了许多本该留住的美好。”</p>
“我想问一句，有谁后悔了？又有谁一如既往的固执？”</p>
还是没人能回答他，所以只能沉默不言。</p>
突然，一道红影闪过，立定在媱曳身后，媱曳惊得倏然起身，低声怒问道：“谁叫你来的？”</p>
“师父……”两条大辫子回落到大腿上，圆圆低头踟蹰了片刻，还是握住了刀柄低声道：“徒弟是来送刀的。”</p>
“胡闹！”</p>
媱曳怒得险些一掌打去，见到圆圆恭敬的屈身，双手捧着她腰间那柄刀，高高举到媱曳面前，她轻叹一声，终是没有忍心打下去。</p>
她知道圆圆绝不是个会胡闹的人，这样一个时候，在外人看来，倒是她这一方势力最为薄弱，所以圆圆送刀来也情有可原。只是她想不到圆圆会送一把什么刀，在圆圆的心里，这一把刀难道就能解决她此刻势单力薄的困境？</p>
徐徐抽出刀来，那刀竟在刀鞘里疯狂的抖动着，像是在抗拒被媱曳抽出来。媱曳皱皱眉头，一道浓郁猩红的内力顺着刀柄覆盖进去，强行镇压来自刀身的反抗。</p>
赤红色碎片拼凑的刀身渐渐露出，刀鞘再也掩不住光芒四溢，抽出声更似龙吟。</p>
媱曳甚至来不及想，为什么圆圆会在这个时间地点出现。她的目光带着痴迷，守候那刀从刀柄出来。</p>
“忘情刀……”王故亦是呆滞的看着那刀，无意识的喃喃出声。</p>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刀身上，带着异样的痴迷。各种意境猝然崩溃，他们的心里仿佛都有一个声音在诱惑着：占有他！占有他！占有他！</p>
时间像是静止了瞬间，各自意境再次回复，眼眶里却都有一种独特的猩红。</p>
媱曳却先动了，和她一起动的只有暮晨。在这刹那，其余人都慢了一拍。</p>
刹那之后，所有人又都停下，呆滞的望着场。</p>
“不！”</p>
吴沾衣才行出半步，忽然双目睁圆的尖声叫道。</p>
王故还没来得及动，如今才成型的攻击意境又一次溃散。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怀抱着母亲，母亲手里那把诱惑至极的忘情刀，穿过了暮晨的腹部，也穿过了她自己的腹部。</p>
“你后悔么？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么？”暮晨又轻声问道。</p>
媱曳和他对视，相互满足的微笑道：“我们一样的固执。”</p>
“不能一起活着，我们可以选择……”暮晨微笑，低头望着怀里心爱的女人，轻声道。</p>
“一并死去。”媱曳也回头，神情望着暮晨微笑。</p>
“不！”吴沾衣又尖叫一声，厉声道：“媱曳！你不能独自占有他！他是属于我的！”</p>
一面喊着，一面急冲向两人。</p>
两人却急退，刹那后暮晨先一脚踏空，他双手紧抱住媱曳，媱曳用力双脚一蹬，两人腾空而起，原来已是离开了崖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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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空紧紧抱着，媱曳满足的闭上眼睛，暮晨朝所有人微笑，道了一声“再见”，然后两人坠落下去。</p>
“沾衣！”</p>
只听曾假高吼一声，却见那吴沾衣到了崖边也未停步，亦是急冲而出，追着两人坠下崖去。</p>
正在这时，崖下忽然传来一阵呼啸，一道红芒闪过，正半空来不及闪躲的吴沾衣。吴沾衣被那力道狠狠拽飞，那把忘情刀穿过她的胸口，将她死死钉在崖边难以动弹。</p>
“媱曳！媱曳！媱曳！”</p>
吴沾衣的黑色面罩终于滑落，本该是一脸柔顺娇美的脸，此刻因愤怒而显得狰狞，两眼却是簌簌地流下泪来。</p>
她咬着牙，死死地瞪着崖下，仿佛这样还能看见那两人的身影。她忽然疯狂的尖笑，身上骤然显出尖刺般的墨绿色光芒，那内力罕有的浓郁深厚。接着，好似太阳般的耀眼，墨绿色的光芒倏然炸开，只留一把忘情刀，深深地插在那崖边。</p>
林里本来闪出一个身着龙袍的人影，那人此刻已然停步，神色复杂地看着吴沾衣自爆，然后低下头，皇冠上的垂帘遮住脸，让人看不清表情。</p>
他这样站了片刻，兀自长叹了一声，毅然转身走了。</p>
王故此时站在崖边，低头看着崖下永远弥漫的云雾，近在咫尺的忘情刀，忽然笑了笑。</p>
然后他蹲下去，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那刀柄。</p>
一道紫色光芒好似逆龙般，自那刀上直冲向云霄，王故握着刀，双眸呈银白色，张大嘴吼叫着，好似承受了极大的痛苦。</p>
众人看着这一切，半响没有回过神来，唯有突然出现的圆圆，出神的看着那被紫色光柱包围的王故，片刻后摇摇头轻笑一声，悄无声息地撤走。</p>
浓郁得仿佛实质的紫色光柱，此刻已经讲王故包裹进去，而头胀痛欲裂的他，根本无暇去听脑海里系统响起的声音。</p>
“系统消息：人物触摸个人指定记忆开启物，隐藏记忆开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