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暮晨的坦白,引无啄本想哼哼冷笑,可是嘴角狠狠地抖动了几下,还是没能如愿的挂起邪笑。</p>
那握剑的右手,也止不住的有些颤抖,再也不出那诡异莫名的阴寒气息。</p>
莫**惊异的看着旁边这个长相平凡的男子,甚至忘了方才他差点被一个晚辈伤到的事实,也忘了暮晨挡在他胸前,掌心依旧在滴血的那只苍白右手。</p>
那个他们没有参与的夜晚生了什么,当事的几人,谁也没有描述过只言片语。</p>
而如今,当年参与过的那几人,引无啄的父母那一夜已经死亡,暮晨和媱曳彻底对立,成了几千年对立着的两个势力人前的话事人。媱云和别离欢两人携手离开了江湖,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唯一一个不知当时在不在场的女子,也早消声灭迹,没人寻到她的踪迹。</p>
这一夜生了很多事,才导致江湖成了如今的模样,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可是在那一夜里到底生了些什么?莫**几人好奇,知晓那一夜的许多人,都很好奇。</p>
偏偏没有谁站出来把真相大白了天下。</p>
而在莫**看来,或许身在其中的几人,至今也怕是懵懵懂懂,想不通透。</p>
这一次,暮晨忽然站了出来,拨开了云雾的一角。</p>
“你!”引无啄本是邪魅的面目,抖动的越来越厉害,近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你为何要杀他们?”</p>
暮晨就这样站在殿门口,冷漠的俯视台阶下激动的引无啄,轻声道:“我没想杀他们,他们却因我而死。”</p>
引无啄冷眼看着高处仿若神灵俯视大地的暮晨,剑锋微转,对准了他哼哼冷笑两声,才冷语道:“且听你解释一二,我父母究竟是怎么死的?”</p>
“死在我的剑下。”</p>
莫**惊诧地看着暮晨,虽然知道他平日里说话颠三倒四,可是今天所说的,纯粹是莫名其妙了。</p>
不止他不懂,所有在场的人,都不懂。</p>
难道是想戏弄眼前的青年掌门?迷萧几人相互看看,均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忍和心寒的情感来。杀死了对方父母,还要如此戏弄,暮大尊今天实在是有些过分了。</p>
引无啄面色狰狞到了扭曲,他觉得暮晨像是在戏耍猴子,而自己就是那只被戏耍了还茫然不知的猴子。</p>
“无耻之徒!阴险小辈!”引无啄中性的嗓音瞬间拔高了好几调,愤怒的谩骂出声。</p>
说着左足轻点地,下一秒人已朝暮晨移去十余米,身形之飘忽迅捷,举世罕见。</p>
人未至,一阵浓郁的香气反倒扑面而来。</p>
皱了皱眉,莫**对如此浓烈的香气有些不适,便好像红楼香在身边一般,对引无啄的杀招,他倒不怎么为暮晨担心,毕竟他的度虽有点快的诡异,却还在意境级高手的接受范围内,想来暮晨应该能躲过。</p>
在他的目光中,引无啄平淡无奇的出招,忽而在临近暮晨时猛然变招,度快了近倍,走势更是变得诡奇绝伦,连他的目光也无法清晰看出那一剑的走势。</p>
他脸色刚刚一变,身侧“噗”一声轻响,再定睛看去,暮晨的手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自己的胸口,堪堪挡住了引无啄迅捷诡异的一剑。</p>
任他内力如何浑厚,这一剑依旧破开他手中凝聚的内力,再次插入方才受伤的手心,此次剑尖刺穿手心透出了两分。</p>
“贼子拔剑!”引无啄的声音随着他飘忽不定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飘忽,阴阳不定。</p>
待莫**反应过来,怒斥一声拔剑迎上的时候,暮晨用来抵挡引无啄剑招的右手上,又多了十余个通透的剑伤,右手早已因此废弃。</p>
而等他自己对敌引无啄的时候,才骇然觉,此子行踪不定,身法快得连他的眼神都捕捉不到其的踪迹。</p>
而引无啄所用剑招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异,可是这些并无多大奇处的招式之中,突然间会多了若干奇妙之极的变化,更以犹如雷轰电闪般的手法使出,只逼得莫**怒吼连连,越来越是狼狈。</p>
莫**知道对手内力远不如己,不住以剑刃击向引无啄的长剑,只盼将之震落脱手,但始终碰它不着。</p>
引无啄连刺两剑,铛铛两声,都给莫**御剑挡开,引无啄一声冷笑,出招越来越快。莫**窜高伏低,一柄无情剑使得便如是一个剑光组成的钢罩,将身子罩在其内。</p>
引无啄长剑刺入,和他无情剑剑相触,手臂便一阵酸麻,显然对方内力比自己强得太多,稍有不慎,长剑还会给他震飞。这么一来,出招时便不敢托大,看准了他空隙再以快剑进袭。莫**只是自行使剑,一柄剑运转得风雨不透,竟然不露丝毫空隙。</p>
引无啄此时剑法虽高,一时却也奈何他不得。但如此打法,引无啄毕竟是立于不败之志,纵然无法伤得对方,莫**可并无还手的余地。高台下的末世弟子都看了出来,只须莫**一有还击之意,剑网便会露出空隙,引无啄快剑一击之下,必然受伤。这般运剑如飞,最耗内力,每一招都是用尽全力,方能使后一招与前一招如水流不断,前力与后力相续。可是不论内力如何深厚,终不能永耗不竭。</p>
如此情况,迷萧几人不禁相顾骇然,一个解禁级的引无啄,竟然能将意境级的莫**逼到如此狼狈的地步,联想起引无啄方才所讲那句“我一辈中,已再无敌手”,心中已经有几分相信了。</p>
以他此刻展现出来的实力,早已越了同龄人甚多,倘若与他齐名的另外四人没有什么奇遇,他便真的在这一辈中再无敌手了。</p>
引无啄一声冷笑,众人只觉眼中一花,已经见到旁边的暮晨再一次将右手挡在了胸前,这次是大拇指的根处被刺了个对穿,碧绿色剑尖参合着鲜血,在阳光下熠熠光。</p>
众人再一晃眼,剑尖瞬间消失,引无啄已退后十余步的距离,倒背着剑,眼中空洞消退,冷眼看着手上鲜血淋漓的暮晨,“你为何不拔剑?”</p>
暮晨低头打量着几近残废的右手,也不点穴止血,任鲜血滴滴落地。</p>
摆摆右手,示意正待前冲的莫**止住,仍旧冷漠的看着眼前的红衣男子,淡然道:“我虽非真心想杀他们,他们却还是死在了我的剑下,此时被你刺几剑,也是应该。”</p>
引无啄闻言哼哼冷笑数声,尖声道:“你这是觉得有愧么?师父诚不欺我,世间人人,皆虚伪!”</p>
暮晨忽然也笑了,那种招牌式的微笑,一若疯癫,“至于有愧无愧的,我自己也不甚知晓。”</p>
引无啄浑身抖动起来,目光中满是怒火,一声冷笑,蓦地里疾冲上前,当真是动如脱兔,一瞬之间,与暮晨相距已不到一尺,两人的鼻子几乎要碰在一起。这一冲招式之怪,无人想像得到,而行动之快,更是难以形容。</p>
倘是如此,不待他出剑,暮晨忽然右手平推而出,浓郁至实质的紫气狂涌而出,引无啄神色大变,奈何彼此距离太近,来不及变招,暮晨鲜血淋淋的右手已经映照在他的胸口,一口鲜血喷出,人便已被猛烈击飞,自高高台阶之上飞落而下,退势直到白马身边方止。</p>
暮晨终年苦修的内力,深厚如斯!</p>
只一击,引无啄便重伤无再战之力。</p>
冷漠看着台下的引无啄,暮晨忽然轻叹,无头无脑的说了几句话。</p>
“你父母为你取名引无啄,可知何意?”</p>
不待引无啄说话,他就接着道:“取的乃是因果报应,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之意。是想让你远离了江湖这因果,即使无父无母,也要无饮无啄的闲洒过活,这便是他们的期望。”</p>
又是悠然一叹,“如今看来,有饮无啄,让你舍弃了仇恨,又怎可能?呵呵……他们当年便错了,又有谁能真个脱离了因果?”</p>
引无啄呆滞的看向高高台阶上那个平凡男人,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名字的含义,只是偏偏是从仇人口中得知,这叫他如何镇定得下来。</p>
可是此时他怎可能在夙仇面前低头?冷笑尖声道:“我的名字,乃是死在你手下的我父母所赐,是何含义,哪容你此刻在这里瞎编骗我?”</p>
暮晨低头,又是淡漠到无情的目光,冷冷的看着嘴角挂血的引无啄,开口道:“你可知你今日为何会拜?剑法乃是绝世精妙,世间再难逢敌手。奈何内力平平不足道哉,自然要败。若想手刃我为你父母报仇,待你寻到与此剑法匹敌的心法,苦练几年再来吧。”</p>
言罢不再看他,毅然转身进入末世殿内,仿佛回归了昏暗的邪神。</p>
“不送。”</p>
自那暗蒙蒙如同地狱入口般的门内,传来了暮晨冷漠的送客声。</p>
莫**狠狠瞪了一眼还瘫软在地的引无啄,也转身退了进去,“哗”一声紧紧拉上了门。</p>
转头看去,暮晨已经回到了殿中主位,右手鲜血也已点穴止住,此刻呵呵疯笑着低语道:“倘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剑豪家的这小子方才所使的,应该是上古至凶至邪的绝学级剑法,辟邪剑法吧。”</p>
殿内其余五人均是浑身一震,杜莺莺道:“连绝学级的上古武学都出来了,照此说来,名门的复兴也快了吧?”</p>
暮晨呵呵笑了笑,忽然又叹道:“引家至此代,却是真的绝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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