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红，苏衍坐在床边殷勤地帮公主吹凉一碗补身养颜的燕窝粥，黑发披垂如长缎子一般，苏衍的美和苏御的美又不一样。</p>

公主其实见过几次苏御，但他身上有股子少年人蓬勃的清气和士大夫的守礼持重，公主虽觉得这个少年郎相貌优越出众，但确实一次也没有动过念头。</p>

而苏衍的美则不同，他身上带着一点曲意逢迎的柔和，五官异常精致，却又不会太过女气，公主对他是越看越喜欢，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竟从三分喜爱变成了七八分的真心。</p>

她从榻上缓缓起身，已经凌乱的鬓发上仍旧戴着一串石榴红的红宝石长流苏发钗，随着她的动作沙沙作响，她伸出茜红色的长指甲，挑起苏衍的下巴，在他的腮边轻轻一吻。</p>

公主虽年纪极大了，但保养太好，偶尔让苏衍有种夏姬再世的错觉，他倒很受用公主这样高贵的女子，偶尔流露出的妖媚风情。</p>

两人又是胡天胡地一番，公主俯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番话，顿时让苏衍整个人都愣住了。</p>

公主没想到他整个人都蒙了，微微一笑：“怎么，你难道还不愿意吗？”</p>

苏衍断然说：“我确实不愿意。”</p>

他觉得公主属实是年纪大了，脑子一下子糊涂了，才会想出如此荒诞不经的主意来。如果真按照公主说的去做，他觉得后患无穷。</p>

福安长公主一怔，说：“你为何不愿意，这个法子对你来说，难道没有好处吗？”</p>

好处自然是大大的有，如果这辈子能不阴沟里翻车的话。</p>

但苏衍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从小到大能把脾气古怪的父亲苏澈之哄得好好的，甚至对他比对嫡长兄苏御还要宠爱，自然是靠他谨小慎微，处处留心的性子。</p>

有时候苏衍也自嘲，因为是姨太太的孩子，他天生就有几分妾妇的怯懦和周到殷勤。</p>

但他心里头很清楚，哪怕真依从了长公主的意思，他也不可能从此和长公主断绝关系。</p>

应该说，他自己也不愿意去迁就一个处处次一等的少女，而和长公主关系出现裂痕。</p>

因此，苏衍倒是十分诚恳地捧着福安长公主的手，低声说：“公主，你千万不要让我这样做，我舍不得你。我只想一辈子和你长长久久的。”</p>

长公主微微一震，确实被他的话打动了，她双手捧着苏衍的脸蛋，一双明眸凝视着苏衍的眼睛，倒是从这个年轻孩子身上看出几分真心来。</p>

半晌，她才又意味深长地笑了：“傻孩子，你真是糊涂了。按照我说的法子去做，才能够长长久久的和我在一起。”</p>

她拍了拍苏衍的肩头，顺势一扶，便倚着他款款起身，苏衍一怔，问：“公主今天不在我这儿歇下吗？”</p>

长公主笑着说：“不了，我还是回我的公主府去吧。”</p>

她侧头看了苏御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我给你说的事儿，你不妨仔细思考一番，兴许就能转变主意了。”</p>

苏衍慌忙跟上来，急急说：“公主，我不会——”</p>

长公主猩红色的长指甲压着他的唇，缓缓摇头说：“不要急，不要这么急着否定，等你再想两天，下回见面的时候，我们再说。”</p>

从苏衍的家中出来，是一条长长的护城河，晚上雾气弥漫，宛如一团团的白色云烟，细长的柳条似少女的柔发，公主凝视着被风吹起无数碎金的河流，突然想起一桩往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