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并没有抬头，而是以娴熟的手势帮孩子继续擦拭着娇嫩的皮肤，一股烈酒般的味道从房间里传出来，大概是担心小孩子吸收到太多酒会醉，少女的动作分外敏捷，而且一旁还准备了柔软的干棉布，擦拭一遍，立刻再将那一处的酒液拭去。</p>

大概是为了隔绝和天花的直接联系，虽然几位御医都拿不准少女这样做到底有没有意义，但她的脸上盖着一层雾蒙蒙的纱巾，小皇子躺着的床是四壁雕花的漂亮黄花梨大床，一侧的床柱下方放置着铜鎏金的仕女捧灯，火光从她的身边打过来，让那张秀丽的脸在纱巾后若隐若现，侧颜的轮廓优美而饱满，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满是悲悯。</p>

而当她忙完这一切之后，小孩子的呼吸果然平稳很多，脸上虽然依旧很红，但不知是否错觉，那张脸上惊心动魄的密密红点似乎也少了一些。</p>

一个是废帝的幼子，一个是刚刚登基十分年轻甚至还没开始广纳后宫的年轻君王，太医们自然有自己的抉择。</p>

“洛笙姑娘，请你跟我们出来。”</p>

洛笙诧异地抬起头，另一个白胡子御医不由分说接替了她的工作。</p>

因为洛笙已经忙完，他做的事情不过是坐在床榻一边，学着洛笙的模样，用怀中的素白手帕挡着脸，然后震惊地看着孱弱的小皇子。</p>

近距离观察更加明显，他真的恢复得很明显。</p>

洛笙犹豫着走到门口，震惊地听完御医们的说法。</p>

原来皇帝也感染了天花，如今已经昏迷不醒，粒米不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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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皇帝的寝宫时，洛笙还带着几分迟疑犹豫，直到两位战战兢兢的宫女撩开数层烟水般的帐幕，她看到失去意识的皇帝，才吃了一惊。</p>

因为皇帝的病情比太医们说的还要严重。</p>

疑云再次浮现，除了楚瑶的孩子，四皇子之外，宫里头如今只有皇帝一人得了天花。</p>

固然，斩断这只幽灵之手，最大的原因应该是洛笙自己，她请皇帝下达命令，封禁宫门，并进行了彻底的消毒。此外命令京畿官员安排医者，以坊为单位彻底检查每一个区域是否存在天花病症的患者。</p>

但结果是——没有人患有天花。</p>

当时得到这个结果，正在竭力挽救四皇子生命的洛笙长吁一口气，觉得总算是把悲剧给斩断了。</p>

第一次进入京城时，她曾经见过六皇子一面，那个清雅的年轻男子生来就有不足之症，一看便知，此生寿数不会太长。</p>

而他身体折损的原因，也同样是幼时在宫中中毒。</p>

洛笙来不及细想了，皇帝发出了低吟声，声音异常痛苦，认识秦王至今，她从没听到过秦王发出如此悲惨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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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瑶蜷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外面的光线已经再次转为黄昏的状态了，其实这几天，她根本也分不清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黑夜，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哪怕再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当他真的可能去死的时候，楚瑶还是紧张到无以复加的程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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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自己可能换上天花而死的恐惧感一直如影随形，并在皇帝也得了天花之症的消息悄悄传出来后到达了顶点。</p>

她恐惧地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和皇帝一起探看着孩子的情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