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晔问话,立马恭谨地答道:“内库有钱三百四十余万贯,绢三十五万余匹。”
“嗯,先从库中取五十万贯钱、绢,补入左右藏。”
对于内库有这么多钱李晔并不感到奇怪,唐朝规制与后世不同,正赋之外,地方上的节度使与各州团练使、防御使的进奉亦是一项大收入,只不过这些收入大都进了大盈、琼林两座内库里了。
进奉,这是中晚唐开始独有的一种十分独特的名目。是藩镇以“羡余”的名义向皇帝上供的钱物,这在唐后期十分普遍,史称“有土者竞为进奉”,
同时进奉的数量也十分惊人。史载贞元时,诸道进奉岁凡五十万贯,其后稍损至三十万贯。实际上恐还不止于此数。比如大历元年,代宗生日一次所得进奉达二十四万贯。德宗时更盛,当时持节浙江的韩说一次进奉竟达五百万贯。
而且关键是越到后期,进奉的名义越多,除了逢年过节、皇帝寿诞之外,各地藩镇要进奉,名义是五花八门。最有趣的是,连一贯处于“名义统一、实际独立”的河朔三镇,虽然一文钱的上供都不给,但进奉却也并不少见。特别是宪宗朝之后,节度使向皇室进贡财物居然还成了他们向中枢表达忠诚的一种方式。
直到如今,脱离朝廷掌控的藩镇越来越多,而其中的绝大部分用各种理由推脱已不再上缴正赋,通通成了“留使”钱,也就是全部留在节度使府了,只是每年向皇室进贡些财物。
于是纲运大兴,皇室内库收入大涨,国库税源却越发枯竭了。
历史上的唐昭宗为了削藩,一上来便招募十万新军,若是没有内库的财力支撑,军队是根本建立不起来的,这一点李晔很清楚,也很赞成他强兵以服天下的想法,但对昭宗选将练兵的方式却是不敢苟同了。
他太急于求成了,不仅用不会打仗的文臣统兵不说,连兵源的素质也不加以考察,尽招募些过惯了舒适日子的京城子弟,甚至地痞混混儿,这样的军队纯属乌合之众,能有什么战斗力,以至于后面屡次削藩失败,想想也就不足为奇了。
“奴婢遵旨。”
“朕不德,初登帝位,就应该去奢从俭,以示天下,朕曾见先朝故事,尚衣局每日要上御服一袭,太常寺每日要奏新曲一首,从今以后这等玩乐之法全都禁止。
还有自长哥咸通以来,每次游幸,都要准备钱万贯,金帛五车,十部乐工五百人,犊车朱网画香车五百乘,诸卫士三千,此番做法太过铺张浪费,所以从今往后,凡此类游幸,一律取消。”
听到李晔的一连串决定后,南衙的几位宰臣坐不住了,没想到天子品行如此之佳,不仅能体谅臣子的难处,还有去奢从俭的决心,果然有作为明君的潜质啊,一个个起身对李晔由衷赞道:“陛下至孝节俭,勤勉国事,真是万民之福,天下之幸啊!”
听到宰臣的喝彩声后,一旁安坐的观军容使杨复恭半闭半阖的双眼猛然睁开,隐隐有精光射出,旋即笑呵呵的看着李晔年轻英俊的面容,心中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对于宰臣们的赞赏,李晔只是矜持一笑。
这时候,景务修向他启奏:“陛下,黄贼兵败长安时,曾火烧东内,已致如今东内殿宇楼阁泰半被毁,实不易再居住,奴婢观西内尚算完好,只有少数殿宇有些坍塌颓败,只需细心修葺一下,便可移居。”
大唐西京长安城有太极和大明、兴庆三宫,谓之三内。太极宫乃是高祖兴建,处于大唐长安城的正南方向的皇城正中长安西北隅,称为西内。东内是大明宫,在西内的东北,高宗龙朔二年建,高宗之后的诸帝常居住于此。
大明宫在黄巢之乱中遭到了不小的破坏,蓬莱殿以北成了一片废墟,这里也是黄巢焚毁大明宫的分界处,再往南,建筑便大多完好无缺了。
李晔道:“东内虽有些残破,但至少寝殿和朝议之所都还完好,收拾打扫一下,还是能住的。古人有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如今还不是贪享安逸的时候。”
“陛下警训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