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余恨绵绵走关山 明月若钩忆我心(2)(1 / 2)

 飞鸟终于在众人千呼万唤中出现了,穿了一身滚了士灰的粗布衣裳。</p>

一阵锣鼓喷呐响,哗啦啦地都是人高呼。</p>

飞鸟拿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向下压手制止,心头上却在走风,只见得一只只狼在冰冷的雪地里团团奔跑祭祀,笑纳长生天给予的胜利。什么难堪都不再妨碍嘴角上萌发的笑意,他就琢磨着这一路奔县城,会让多少人夹道来看,心说:几年前,我一家去京城,看到国王的车仗,马队,甲士,宦官不停地过,觉得他果真是天威难测;改日,自己也让沿途百姓看看,小小地威风一回,让他们也知道,县里的狄阿鸟惹不得。</p>

八个大汉把软轿抬来落到旁边。进献锦衣,红花,长冠的人喜气洋洋地把东西托到他面前。他随手招来李进喜,指着花团锦簇的锦衣玉、带,明知故问:“这是什么!”李进喜点头哈腰地说:“这是袍服,只有博兄才能穿!”飞鸟满意地点点头,又拿着红花问:“怎么还有一朵花?”李进喜伸出大拇指,又说:“兄为地方太平出了大力,得到朝廷的褒奖,是喜事,大喜,特喜,喜如花红。”</p>

飞鸟突然“恩”地一声问,趴到跟前看纱冠,又问李进喜:“这帽子呢?”</p>

李进喜捧比着两只手,笑着说:“五福瑞罩祥云冠,这就是身份和地位……”</p>

飞鸟矜持地“噢”地明白了,却故意问:“我也能戴?”</p>

李进喜说:“怎么不能?当然能。”他献媚一样取了,双手捧着,说:“让小弟给大哥戴。”话一说完,他愣了,飞鸟髡过发,头顶一片光亮。帽基放不住。飞鸟还是微笑着接过来,自己四不像地带到头上,在脖子下系了带子。他又看到面前的轿。他从小到大还没坐过轿,乐滋滋地跑到跟前一爬而上,接着,又喊又招,让段含章,赵过几人轮换着坐坐看。</p>

段含章极为担忧地在他耳朵边说:“你怎么了?又要得意忘形啦?”</p>

飞鸟向下看一眼,小声地说:“你看看,这么多人接你男人。多风光?你不得意吗?我是勉勉强强有点得意。阿狗呢?让他来坐着他阿哥的小轿去县城,让他知道。世间的美好是你用意志夺来的,不吃到肉,猫怎么肯为老鼠拼命?!”段含章看着他恨不得大笑三声,告诉别人他很得意,露着笑说寒话:“你要夺,只许你一个人夺。阿狗夺什么?和你将来的儿子们拼得你死我活?你再疼他。也不能把他当儿子。”</p>

飞鸟儿子还没有,就被她咒骂成骨肉相残,差点气昏,便挥舞手臂撵她说:“兄终弟及也没什么。有本事你生一个。生不出来就给我滚得远远的。”</p>

段含章低声分辨说:“他是你亲兄弟吗?谁说我生不出来?我好像也怀了……”</p>

飞鸟心想:跟阿狗抢轿子?只好折中说:“抱着阿狗坐,再不愿意,就滚得远远地。”又说:“我骑着马更威风。”</p>

段含章听白燕詹有意透露,朝廷里要定继承人,飞鸟曾在牛六斤和阿狗身上犹豫过,后来,几个所谓的谋士。包括牛六斤本人都反对,认为要指定就指定自己的亲生儿子,要他或娶正妻,或空着,他这才作罢;她想说:我不是这意思。你现在把阿狗宝贝成这种程度,将来有了儿子怎么办?可看飞鸟变了脸,没敢说,只是轻轻地问:“我也要去?”</p>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文学网,电脑站:.ㄧ6k.cn手机站:àp.ㄧ6k.cn支持文学,支持!</p>

县里差点为飞鸟一而再不到而大乱。</p>

上头来的官员无不向吕经和王水了解虚实,都有点怕,怕博格此来不怀好意。突然变脸。王水也拿不准。大伙打了几多转转。后来听说博格进城。这才安心。飞鸟不知道他们打了这么多弯,客客气气地和他们见面。该请教就请教,该下拜就下拜,说进县衙赶宴就赶宴,只是见街上万人空巷都来瞧他,更是左顾右盼,怕突然杀出了问罪的人。很快,他又见了李成昌父子依然亲亲热热的,这才安心。</p>

夜晚,他带着段含章、阿狗去见周老太太。</p>

事先,不知怎么,吕经竟先一步拜访了周老太太。老人反复晓以大义,说了许多道理,才留下段含章,放飞鸟和周行文兄弟两个去说话。</p>

周行文顺便给飞鸟送了几名能弹能唱的胡虏女子,听说他想要的不是女人,而是萨满,便向他诉苦说:“仗打赢了,衙门就要把这些降俘编屯入乡。我说什么也得算数呀。吕县长尽坑人,哄我说:以后入乡入里,都是你手底下的人。可一转眼,撒察就跟我争,说要人,他就和我商量,给人家送去武艺好的……”</p>

飞鸟喝了不少酒,一个劲地怪他笨,嚷道:“我早就认清他地真面目啦。你怎么还这么傻。编降的时候就应该留一手,最起码弄出来一半,没地方养,让阿过带着去我那。”</p>

一说,周行文就沮丧地一叹,晃了几下脑袋说他不知道地事儿:“我可就是玩不过他。打了胜仗,他二话不说,把韩复派了去,说,将军大建奇功。倘若一个不漏地报上去,封侯拜将那都有可能,最起码,上面就不让咱单打独斗了,会拨粮、拨物,发兵械!”</p>

他又说:“我就想呀。这倒也是,私藏俘虏,自毁前程的事咱不干。没想到,过了十多天,兵械来了,当时猛一看,可把人欢喜得不得了,士兵争相奔走,叫喊着:那还有大个的战车和十来尺的戈!上上下下乐得是没边,结果发下去一看,全是换下来的装备。手下人还在糊涂着,找我闹时竟说:我这甲怎么少这么多片叶子呀?</p>

</p>

“我想,这是朝廷上的事,和他没有关系。</p>

“可一打听,朝廷说我战斗力强,要拉我进鱼鳞军,他却给朝廷回报:古时候,乡里地成年男子都穿甲持兵。所以地方不大,人口不多,带甲之士却猛如虎狼。今边患四起,使人不知何时罢戍,馈粮千担,不过补一二士卒。</p>

朝廷何不藏兵于边民,使虎将率之成劲旅,以少馈粮之累,士卒之苦……曾阳百姓多屯,便于兵士。只需拨来陈旧兵械不用之物,就是一段铁打的城墙。为此。我还有了一个作践人的新官衔,叫曾阳军民防卫使,归州路北道镇节使管辖。”</p>

飞鸟惊讶良久,大笑说:“他说的对呀。以前边民协防大多松散,不常设,不训练。也没有像样的军械,光说不让逃,根本就是给敌人掳掠地。要是都常设团练使,民如兵,兵入民,功赏爵官,以曾阳的人口,大哥的官就是县伯。”</p>

周行文的眼睛亮了一下,说:“你这么想?!”继而,他又黯淡下去。说:“朝廷怎么容得下许多边关诸侯?!后来,他自己都主动跟我解释,说,你现在的人马,一拉出去不全露了馅?先练着兵。看看。是民防作权益不?”</p>

他继续摆道理说:“当初我就看不上什么民团。可他偏说,形势你也分析了,来办吧,闲着也是闲着。三弟,你说我要不办这个团练?未必不能活动活动,到哪走马上任去。”</p>

飞鸟大笑一阵。小声问他:“你我兄弟两个地兵力加起来是多少?”</p>

周行文会意。抱着他的手掌,压低声音说:“我手里集中了千把团练。县北周屯几个地方的丁壮,编屯的陈州逃民,那没得说,再把吕大鹞子的人马拿到手,足有四千之数。你那青壮过半吧,加上你手里可以动用地人,七八千。你赶快让图利来帮我。咱兄弟两个一心,再帮别县训练团练为名,派出人手,不多久,这曾阳这陇上就成了咱家的天下。”</p>

飞鸟说:“县里也复杂。我这一段一直在想,老爷子为什么一见面就对我那么好,我真是他侄子吗?我看,他让你出来办团练,一是为了防鞑子,二是为了把权力集中到县里。为怕你大权独揽,才有意重用我地。后来,他看我和你亲如兄弟,又故意打压李进喜,让李老爷子出头抗衡咱们。不料,我又成了李老爷子的女婿,三股势力拧成了一股。</p>

“他在,还能镇住,可他一到郡里上任,这一摊子交给谁?他会放心地走吗?我大概是太威风了,不知怎么的,心里总觉得不安稳。”</p>

周行文笑道:“你喝多了乱想,现在已经成定局,他后悔也好,补救也好,都晚啦!”</p>

飞鸟不然,说:“他不让你进鱼鳞,很有可能想把你调走。项午阳即使被赎买回去,也不可能再是郡司马。郡里缺武职,安个和他一条心的人不好?别再往手里拉人了,你要是挪了位,顶多能带走二三百人,拉多了,也是给别人拉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