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怡坐下来,离两人都非常地近,眼前什么都一片真切。</p>
她几乎不敢相信地看着曲曲,见曲曲又一次从椅子上欠身,带着一丝软弱和欢然,颤抖地给递来糕点的博格道谢,说道:“啊哟,你,你别给我拿了?我哪里吃得下!”头脑一阵疑惑:他到底给曲曲说什么,为什么曲曲这样受宠若惊?</p>
褚怡在心里大喊。曲曲,他是有那么一丁点魅力,可他不识字,无耻,有十来个小老婆。</p>
可喊在心里的话,曲曲听不到。</p>
曲曲依然时不时用惊乱的眼睛看一眼博格,又连忙低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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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格给吕宫说要拜访马大鹞,起身走了,褚怡方拉回曲曲的神志,迫不及待地问:“他都给你说了些什么?你知道吗?他有十来个小老婆?未婚妻你也认识,思晴姐姐呀。”</p>
吕宫并没有记住当日酒宴上每一句话,没有起多大的反应,仅是倾耳聆听。曲曲轻轻地说:“我知道。他都告诉我了。”她用牙齿咬住嘴唇,肯定地补充:“他的确没有看到我。”吕宫把脖子从前方收回椅子背,不敢相信地找飞鸟离开的背影,又一次诱导说:“他发觉你在洗澡,会不去看几眼?”曲曲不假思索地说:“不,我就知道井里冒出来一个妖怪。”吕宫问:“他让你这么说的?”曲曲说:“井里确实冒出一个妖怪,还是珠兰打水打出来的。”</p>
吕宫收回目光,和褚怡对视,都不明白曲曲为什么变得这么死硬。</p>
褚怡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是威胁你了?”</p>
曲曲摇摇头,狠狠地看住他俩,含着眼泪说:“你们为什么说有人偷看我洗澡,玷污我的清白?你们。你们碰到了奇怪的事,可也不能安到我头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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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宫代替了她的位置,陪同褚怡一边走一边谈论景色,古画和笔法。</p>
杨絮霏霏,柳枝抽新,夕阳从枝头的缝隙中透洒,满世界都是红晕。快活而无顾忌的褚怡突然扭脸,把一张皎洁稚气地脸庞和带着俏皮的微笑展现在吕宫面前。夕阳的照射在她明澈的眼睛之中,宛然便是两点金子一样的心灵,神秘莫测。</p>
一阵阵的淡香被清风送入心扉。让吕宫感到一阵心悸。他一动也不动地站着,右手抵在腰间。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自己心底的渴望还回去。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贪慕的美色,藏于家中的妻妾,床地的翻滚,都不如眼前来得美好。</p>
褚怡打开带有磁性地软言侬语,偷偷瞄着前方数步外的曲曲。低低地给吕宫说:“我明白博格是怎么平息曲曲地了!博格一定是告诉她,自己有了很多妻妾,也不在乎多娶一个,你说我看到你洗澡,想清清白白,也给我做个小吧。”</p>
吕宫恍惚了一下,才接过话说:“不只这些。你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p>
褚怡回头朝曲曲看,她走了数步,时而站住等待,头低着。更像在失神,便懊恼地叹气:“博格做了惊天动地大事,却又这么年轻英俊。可怜的曲曲,也许在她心里,十几个妻妾正是博格无可比拟的魅力所在。</p>
吕宫的心扑通几跳。大着胆子问:“你呢?喜欢什么样的人。”</p>
褚怡皱了皱樱子一样地小嘴,眼角飘飞,沾沾自喜地自卖其丑:“人家都说我好风流!”她抬起头,负起手,一晃一晃地往前走,欢然说:“我不在乎男子是否好色。也不在乎他是不是高大英俊。只要他能让我想和他生活在一起。且永远、永远爱我,不讨厌我。就已经行啦!”突然,她警觉起来,一皱眉头,问:“问我这些干什么?”继而,她哈哈大笑,乐陶陶地说:“是啦。你怕我被博格骗。我不但不会被骗,也一定不让我的好朋友受骗。曲曲,你回来,我有话要给你呀。”</p>
吕宫意乱情迷,头脑发晕,一刻也不停地找褚怡说话,生怕少说一句话少一个机会,还带着炫耀的心理,把自己要开钱庄的事说给她,让她也为自己拿主意,说:“我有一点钱,是不是该拿出来做生意?”</p>
褚怡活泼好事,有男子的随意和活跃,却又有女子的无事可做,大感兴趣,就做生意说了一大通道理。吕宫也不辨认这些道理能不能用,便和她约好,第二天和她见面,一起去做大生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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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拜访马大鹞,一不亲二不熟,用意自然在钱粮事上。</p>
马大鹞原是陇上人,发了财定居陇下,后因流寇出奔,辗转回了老家。战乱对富户来说,也只有老家最安全。他一回来,便想动用老家关系网拉支保卫武装,到吕经上台,也就共谋共利,扩张出了“县大队”。他大概知道博格这样的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上门必是想打他的主意,称病没见。</p>
飞鸟虽恼他不给面子,一时半会也怎么不了他,回头和周老太太磕了个头,最后去周行文设在县城的衙门院了落脚。他知道对方虽对自己这个结拜兄弟又爱又恨,但饭会管好管饱,就饿着肚子等。</p>
前日,鞑子袭扰周屯,周行文和校尉在周屯十三里外的地方设伏,一仗打下来,没有歼灭敌人,自己反死伤百余。飞鸟送到一批军官,正和了他地心意。他二话不说,连日拉回几杆子人马,在县城附近加强守卫,亲自训练,因而回去得挺晚。</p>
他一见飞鸟,想这赖子也没吃,便喊了几个部下下馆子。</p>
大桌子上菜上十余,飞鸟和赵过自是不客气,左夹右倒,不一会,吃空碗摞了四五个。几个团练好汉的食量也不小,又是刚打过一场窝囊仗,心里窝囊,被飞鸟俩吃出兴头,也是把抓嘴喃,全无形象。周行文等大家吃个差不多了,便就着酒桌和飞鸟讲上一仗的经过。不满地说:“仗打起来了,那个撒察动也不动,看着你死你伤。要不是鞑子见势不妙便往后撤,只往人马堆里趟几趟,也不知道是什么损失了!可鞑子撤出去,哎?!他追个小有斩获。”</p>
飞鸟笑道:“大哥。你该感激他。这家伙要是不顾大伙死活,就会直切敌后。那时,鞑子兵进退不得,避实击虚,非让你刚拉起来的团练毁于一旦。”说到这里。他看到周行文在沉思,又补充说:“鞑子作战。都有这个特点,不是他们不善战,而是要以最小的牺牲得到最大地胜利。他们不习战阵,善于侦查,爱惜自己的人,普通地设伏无法奏效。你们也要利用他们这些特点。”</p>
他又判断:“这几天。如果周屯百里外连续受到他们的袭击,他们的用意就是再打周屯。”</p>
周行文点了点头,说:“这几天的确有这样地袭击,撒察说,他们移兵向东,可能向县城迂回。”</p>
飞鸟说:“假地。撒察判断错了,还是周屯。这次别用上次的方法伏击。他们打仗,老弱会停留在百里外,你们只需要在他们退兵时,摄兵于后。切断他们地汇合,一佯作吃掉他们的老弱,就可以得到不少缴获。那时,一旦撒察不停地追击,足可打个大胜仗。”</p>
周行文对他言听计从。周围的部下也视他善用兵,无不叹气说:“撒察怎么会听我们地?我们是辅助他作战。”</p>
飞鸟也怅然,说:“倘若让我也做别人的部下,我是做不到地。”</p>
赵过立刻便安慰他,说:“那我们就永远也不听命于人。”</p>
飞鸟也相信自己这一辈子不会再去做别人的部下,又说:“他们不会再像我一样。只让战士们得些财物就走。要不。你利用自己的威信,让周屯的人提前撤出来。和李老爷联手,在敌人扑空后,回兵的时候伏击,而后追击。春天,敌人的马匹耐力不好,又是袭击,撤退时是最好地破绽。”</p>
周行文有点疑问:“他那点人太少了吧?”</p>
飞鸟笑道:“李老爷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人,怕惹人注意,光是靠威信一咖“”,</p>
周行文说:“这我知道。可他藏拙藏了这么久,会拿出全力吗?”</p>
飞鸟深知其中的道理,推测说:“打鞑子和自保不一样。自保,要让县里有点武艺的人受他一呼云集,是大忌。可打鞑子,衙门里的骑弓手为他走个精光,没有人作他想。眼下,我也带了几十骑?加起来,二百余骑,足够间道追击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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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一顿饭间和周行文粗略地设想了周屯伏击战,吃完饭后,又和他撑着地图谋算,睡得挺晚,第二天却起了个早。刚吃过早饭,大概城门刚开不久,李思广已经来到,说金银已经送到哪哪后,又不放心地讲钱庄的事,说:“我表叔给我承认,说钱庄的银根还是很稳的,现在的挤兑还能应付,放不出去钱,或放出去收不回来,斗不过马大鹞,不想再开钱庄,就作了两笔坏帐,提了两笔银子。他说,小宫照样划得来,光是私卷藏银,卷铺盖卷就能捞一笔。</p>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划得来,来给你说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