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p>
两骑慢走在街道中央,踏响慌乱后的沉寂。</p>
鲁直带着谢罪的秦伤慢行而过,向宫掖走去。秦伤眼中还有泪水,他抱住杨峻,不顾自身,一遍一遍地为杨峻的家属求情。</p>
“这是夷六族之罪。”鲁直克制住自己,低沉地说。“虽然从感情上,我敬佩他是条汉子。但从理智上讲,让我处理,我会予以重典。不然不以示警后人!这样吧,将尸体加刑,不责亲属,你看好不?”</p>
几骑和一伍军士从身边穿过,鲁直只当是应急后来的军士。他本该让他们回去的,却也因自己心思不在上面,没怎么在意,只是边走边为死去的豪杰惋惜。他知道以太后的性格,此事很难说能不牵连他人,便在心中想着如何争论为好。</p>
他想好了,自己作为丞相不能再谦让,必须争回首辅大臣的权力。</p>
正在这时,一骑从后穿过,将二人拦截。马上一名重装大汉问:“北门形势怎么样?”</p>
“秦将军已经打算到宫掖谢罪。无事啦!”鲁直说。</p>
“这么说!你们是叛变的人了?”宇文元成怒声问,“看某来取你二人狗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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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大戟一展,朝鲁直搠去。</p>
鲁直虽然年老,但也是服过兵役,能骑马能开弓的人。他惊慌之下,慌忙俯身躲避。秦伤大惊,喝问了一句:“你这混帐要干什么?”他丢去杨峻的尸体阻上一阻。接着拔剑在手,砍杀左右。</p>
其它几骑一起杀来,鲁直眼看大呼住手无用,也只好拔剑在手,奋起自卫,口中还问:“你乃何人?”</p>
“丞相快走!”一身是血的秦伤大喊,“你快走!将消息带到宫掖!”他打起精神,奋起威风,杀开一条血路,掩护鲁直。</p>
宇文元成见秦伤自知不敌,四处避他砍杀他家步行的武士,躁怒不已,暴喝一声:“哪个也别想走!”说完他竟不追鲁直,转挑秦伤。一戟将甲胄挑开,又一击就将秦伤拉得满身是血。</p>
鲁直知道事关重大,若是眼下消息送不到宫掖,就会酿成巨变。他也顾不得秦伤的死活,连忙赶马纵蹄。他刚奔出不远,就听倒一声惨叫,回头一看,那宇文元成正在狞然大笑,戟上竟挑了秦伤。</p>
他心中悲愤难当,却也只能打马狂奔。</p>
他边跑边想:秦将军,老夫若不能为你报仇,这一辈子都寝食难安。</p>
耳边风声作响,他鼻子栓塞,看月色一片模糊。宫门已经到了。鲁直见外面有士兵把守,后面喊杀声急,骑马乱投,口中大喊:“是谁当值?!我是当今丞相,你们快拦住后面的人!”</p>
上面的执金兵士看他手持长剑,夜色中看不清面孔,只是不肯开门,要验腰牌。鲁直大怒,却也无计可施,引马绕宫墙而走。</p>
他正暗叫此命休也的时候,一道灵光闪过。随即,他放空坐骑,刺上一剑。在马匹嘶腾奔走后,藏于暗处。果然,追兵赶马去了,镗哒之声瞬间既过。他再次出来,赶到宫门高喊:“快验腰牌!”</p>
士兵们这才打火探头,接着下来开门。</p>
鲁直听到士兵慢腾腾的脚步,而马蹄声似已折回,浑身起汗。他正要绕宫再走,从别门试进时,宫门响彻,终于洞开。他交身从侧栏行进,高举金牌连过几门,按身上阶,终于到了昊日殿。</p>
他一身是血,带着伤口闯进朝堂,几乎吓尿了所有的人。人人都愣愣地看着他间,他也失机一样,麻木地站在朝堂上。</p>
一名公卿最先尖叫,几名大臣已经暴走,去找能隐蔽的地方,找个柱子什么的。鲁直悲哀地站着,觉得自己有点儿说不出话。</p>
“丞相,你可来了!”鲁太后再次强打镇定,“情况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吗?卿家为何一身是血?”</p>
“叛乱已经平息!”鲁直说,说完后,他才知道自己忘了跪下,这就趴下行礼。可趴下后,他竟然想不起来一路斟酌的说法。</p>
过了好久,他才说:“太傅因政见不和,煽动兵变。臣到北门登高一呼,已解危机。南门估计聚集的都是一些百姓,不时就会退去!”</p>
大臣镇定下来,纷纷回到卧铺坐下,竟相揭发指责,好像对杨太傅的罪行,阴谋早就洞察于心。讨论一番后,他们就路而上,相互议论该为其定什么罪责。所有人似乎都觉得,自己得到的惊吓,失去的尊严惟有如此才能扳回。</p>
十五岁的国王听到别人议论自己的师傅,终于大不忿,站起来大声说:“太傅没罪!”</p>
“陛下!”鲁直喊了一声,打住他的话,叩头说,“城外谣传陛下被人禁锢,我想问陛下点事,不知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说完,他也不管太后许或不许,站起来示意要国王到一边去。</p>
杨峻已死,难道还要将事情推到废国王的那一步?他觉得应该提醒国王,牺牲杨峻,凡事推委给死去的人更好。此时,他回身,恳求地看住国王,希望有说这些话的机会。国王大概觉得他平常并不讨厌,点点头,站起来先行往一边走。</p>
鲁太后不明所以,但又不好讲话,只是安排说:“丞相不要讲外面的血腥,以免将陛下吓住!”</p>
鲁直正要出去,却听到又有人回来。他也顾不得去看是不是自己遇到的混蛋,更没时间在心头盘桓是不是该向众人说说被拦截的事,便紧随国王向侧门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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