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三十节(2 / 2)

官员微笑,接着看向黄文骢,意思明了,这就是问是不是要抓拿逼债。</p>

“郭老看呢?”狄南良转身询问,说,“沈某人触犯的是国法,而黄场主,他未必偿还不起债务。”</p>

郭景孝见自己的接了个球,自然不敢乱惹是非,便连忙递出好话:“宽限两日是应该的。”</p>

狄南良同意,这就送官家的人走。而那两个揭发沈万三的人却留了下来,恭敬地跟在狄南良身后转悠,偶尔翻上来的眼神,总是透过肉,量人骨头。</p>

狄南良示意大伙回身入坐,摆出了借花献佛的架势。黄文骢但见随时就有家破人亡的凶险,丁点也不含糊,绕着场子料理宴席。狄南良的威风一刻间就树立起来了,继而要求所有人服从,嘿笑道:“大家当我是朋友,就不要拒绝朋友的好意。你们看这当中空了一席,请郭老上坐如何?”郭景孝微微一愣,却想不到这个客还是要请下去,还要让自己上坐,谦笑连连,却迟迟不动。但他随即就跟着狄南良的眼神转开视线,看到几个站起的人。</p>

沈万山说栽就倒,余风尚在,谁也不敢顶撞,可他们也不想纠缠,看时日不早,纷纷再次告辞。黄文骢一改自己的底气前襟足足长了一揸,到处挽留。但来不及了,后到的沈家掌柜甩手拿了个帐册给狄南良看,得到狄南良的首肯,便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瞄准一人。</p>

“蒙爷,抱歉得很。你在‘金丰’借了一笔款子,不是少数,回去准备准备也好!”掌柜不卑不亢地欠身,眼睛弯成一条线。</p>

他对面花昆商行的蒙当家和沈万三同是台商,出于亲疏之心,自觉不可久留,被这么一拦,当即紧了下身,突然转怒,大声质问:“这是沈爷的产业,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要?”</p>

这掌柜却不吃他那一呵,又冰冷又礼貌地说:“沈爷名下的产业换了人。我家主公说一不二,你听好了,三日之内还清这笔款!”接着,他转身,向另外一人说:“银根这么紧,你家巍然不动,为什么?是因为入夏进了一大笔金子,但我告诉你,这金子是主公让划出去的,你也要走?!”</p>

他这一论道,几人脸色全变。但花昆商行的蒙当家还是哼了一声走掉,但剩下的人却打了退堂鼓。</p>

郭景孝头昏昏的。他突然明白了,狄南良找的就是沈万三,用他的身家再套中下套。几大钱庄从开战时就开始收钱预备,如今银根吃紧,握了沈万三的巨资,不叱咤才是假话。他心里决定,眼下自己不当机立断,处处请示家中头房,那还是自种苦果。至于上坐,自己也万万不可坐,根本和人家不是一个级别的嘛!</p>

他一边推辞去尊位,一边又想:以北面的优势,拿畜牧业开刀也再所难免,也可见实力的一斑。可连带隔山打牛去吃钱庄,就不怕银根翻不了身,自己的家当支撑不下?他拿了姓沈的家产,沈某人背后的人会心甘?</p>

带着各种心理,他睨视一周,入了偏席,纵酒掩饰自己的心神不宁。只听狄南良又说:“我狄某人没有恶意,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个发财的路子。谁给脸面,那就是自己人,不给脸面,也休怪我无情。”</p>

来了,北上!郭景孝猛地一抖,酒泼了一桌。他刹那想起另一个假扮文雅的公爵,心中却又想:恐怕夜长梦多……</p>

狄南良举杯,呼歌舞丛出。黄文骢一一吩咐下去,而后更撤酒席,让人再上,此时不但没了敌意,人都在发抖。他不敢入席,爬着去了首席。众人却没人笑话他。商人最怕的莫过于破产,一旦固定资本贱出抵债,几十口子的生计立刻断送,当真是一个性命悠关。特别像黄家这样的人家,上到仲孟,下到儿女,能有谋身本领的寥寥无几。此时,钢铁也要表现为泥巴。众人中,心中佩服的不在少数,他们纷纷心说:“要是我,我能做得这般杰出?在对着干失败后猝然转成温顺,拿出听话的嘴脸,狗一样爬去?”</p>

“我侄子是马粪,你女儿是鲜花?啊~~??”狄南良奚落道。</p>

“我女儿是马粪,令侄是鲜花!我那不是一急之下说错了话?!”黄文骢蛇行至跟前,用自己不知脏没脏的手去为人把酒。接着,他看狄南良仍没表示原谅自己,慌忙回头大喊:“皎皎呀,皎皎,快给鸟公子陪酒,去换件漂亮点的衣服!”</p>

“人呀!就这样。”狄南良鄙视地教育狄阿鸟,“咱家确实缺了个养狗的园子,还缺了个抱狗的丫鬟!人家好意,还不愧领?!”</p>

“我二叔家不用抱狗。他说着玩的。”狄阿鸟觉得二叔将人侮辱得太重,慌不择言地解释,但看二叔不当回事,只好眼巴巴地请求,“阿叔,让我回家嘛……再不回去,阿妈阿爸又要扣我的月钱了,我可是在做生意!”</p>

“好,今夜。我们家的鲜花就不插你们家的马粪了!”狄南良大笑,“别忘了给你阿妈说,改天就让他父子爬着去!”</p>

狄阿鸟出来还能听到二叔的大笑满园子响。他知道这一夜必不平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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