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商自然赞同，便让夏铭焉和武素心同乘一马，自己寻了一根木杖牵马引路；陆与峰牵马载着陆雪夷，两匹马离开小庙，向水天相接外进发。</p>

红彤彤的日光透过朝霞，映照水面，激起阵阵涟漪，宛如幻境；麟云铺展，恰似天外飞仙，在碧空中架起一道剑虹；马蹄搪开波纹，无限光彩泠悦耳。此刻虽无金鞍玉络，广阔前程，但天地浩渺，五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患难结交，伴着水天一色的光景畅谈嬉笑，诚然令人沉醉。</p>

韩商把长袍掖在腰间，手持木杖探寻脚下深浅。他环顾左右，见这场雨实在太大，不知下游地界是否已发了洪灾。那黄河改道，夺淮入海已不是什么稀奇事，淮水地界十年九涝，想来那些农户佃户经历赋役盘剥，生活本已困苦，再经历这场洪灾，该如何安身度日，忧从中来，再也无心说笑。</p>

武素心摇头道：“道长遮遮掩掩不愿相告，我只能斗胆一猜了。”</p>

左姓道士眉头微皱，眼珠急转，笑道：“丫头，你有雅兴，道爷奉陪到底，呵，你便猜一猜，我仙居何处？”</p>

武素心初见这两人轻功了得，心中佩服，细看他们脚下绑缚的铁剑，茅塞顿开，暗想天下间用此兵刃的道家弟子，多半是陕南无量派。无量派分俗道两宗，俗家便是铁剑帮，而道家弟子信奉无量道教，故称无量剑派。</p>

她胸有成竹，笑道：“人人都说天下间欺男霸女的酒肉道士，非灵波教莫属，见了道长的言行举止，我猜……”</p>

八字胡一拍胸脯，嗔怒道：“胡说！胡说！道爷一身正气，威武不凡，岂会是灵波教逆贼！”</p>

武素心见他耻于和灵波教为伍，还算有几分正气，道：“道长既然不是灵波教中人，为何一言一行却和灵波教弟子如此相近！”</p>

左姓道士听了此话，脸色羞红，一时间哑口无言。</p>

半个时都深陷淤泥，举步维艰，多亏这是两匹好马，身强体健，才不至于累垮。韩商和陆与峰衣裳浸湿，泥巴沾满小腿，脚底也被硬物划伤，却强忍着不吭声，彼此心照不宣，相视一笑。</p>

武素心心生怜惜，终于忍不住问道：“韩公子，你累吗？”</p>

韩商心头一暖，笑道：“和这两匹马比，我可不算累。”随即手抚马头，笑道：“我也不知兄台你如何称呼，你若累了，便和韩某打声招呼。”</p>

他问者无心，那匹马却听者有意，嘶鸣一声，一昂马头将他的手拨开，吓得韩商猛退一步。</p>

三个女子道：“韩兄弟，这马好大的脾气啊！哈哈，也难怪，它见我这匹马上只有雪夷一人，而它背上却有两人，偏偏你在它眼前谈笑风生，怎能不气啊？”</p>

韩商左顾右盼，见这间庙宇残败不堪，菩提像上早已挂满灰尘，香案更是不见踪影，可谓斜梁居燕，帐结蛛网，实在凄凉。</p>

他提剑走出门外，见小庙周围竟已成了一片波光起伏的“汪洋大海”，海天相接，一望无垠。雨水漫上石阶，沾湿了脚下的锦缎布靴，他心念一转，连忙问道：“马匹呢？铭焉……”</p>

夏铭焉道：“马怎会留在这里乖乖淋雨，等主人睡懒觉！”</p>

韩商只怪昨日情形紧迫，身心疲乏，叹道：“都怪我，只顾着人，却忘了马。”</p>

武素心道：“大家都忘了，怎能怪你一个人。连陆姑娘的两匹马也走散了。”</p>

陆雪夷道：“我哥哥早起去寻找，若是找到，也该回来了。”</p>

正说到这里，忽听庙后有人笑道：“韩兄弟，你可终于醒了！”</p>

几人闻声回顾，见陆与峰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应声而来，左手执辔还牵着一匹马，这两匹马经过雨水冲洗，毛色鲜亮，精神抖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