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祈铃木(2 / 2)

“我刚才说了,在这个季节祈铃木是不该出现实的。一旦在夏季结,大可能是感染了一种名为‘蒂蕊芯’的病——日诺朗洲的著名植物学家海莲娜·蒂瑞发现。

“这种病会导致祈铃木的组织逐渐坏死,营养分配不均匀,从而结,而且实会比普实要甜。虽这样起来是,这样一来叶子的颜色会出现异,后开始枯萎,再蔓延到枝干,后该树木就会死,而实多也能存留一周。”

真不愧是叶二子,说得头头是。虽属没有遗传,叶家绝大多人却是木属的,自也包括叶长安——万年的生物年级一。他们历从属的职业与生物有关,帝国著名的植物学家之一叶戎冬便是叶长安的舅舅。

“真不愧是子长安啊。”江鹤颜恰易的心里话说出来了,“边随便一棵树能观察到这多细节,在下实属佩服!”他装模作样地双手抱拳行了个礼。

叶长安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墨绿色的校服套在微风中轻轻飘荡。“这株祈铃木寿将至,为凡是患了蒂蕊芯的植物,几乎没有可能存。等死了,园丁们会收集的种子,栽培的植株。”他走到棵树下,抬头仰望,后出了一大大出乎易的——

“啊啊啊啊啊在干什?!要是这样起码校服脱掉啊!”

江鹤颜在一旁哇哇乱叫,就差扑上暴力拆叶长安的衣服了。而浅瞳的少年刻已经伸出手,掌心有朦胧的浮动,白皙的手轻轻包裹住了一颗实。

后一矜持典雅的子长安颗子摘了下来。

“非人哉,非人哉!”江鹤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有辱颜面啊!这般劣迹,这叫星源学院何以堪?”

颗圆的浅红色实在叶长安手掌里静静地躺着,一如他人一般淡雅。“无妨。”叶二子依旧是淡淡地笑,浅色的瞳底映出碧蓝如洗的空,“这是为。过多的实不仅会吸收所有养分,久而久之更会压断枝干。再,祈铃木是一种殊的植物,生了病实而会越甜,而且对人毫无伤害。”

“可是,就算这子甜,也不能在化日之下干出这番不文行为啊!”江鹤颜有紧张地扫了一眼来来往往的行人,“万一有人告发了我们怎办?跟说了歹校服脱掉啊。”

易大力拍了拍他的肩,大大咧咧地安慰:“怕啥,又不是一干这种了。哼,我哪个家伙敢告发我们,我不揍死他!”家少爷的思维一线。

“问是这干这种的不是我啊……我为什要背这个锅……”江鹤颜心不甘不愿地小声嘟囔着,“我太难了……”

“心,来就是男的。”易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慢悠悠地答。

叶长安江鹤颜递出个子。江鹤颜瞥了他一眼,又偷偷摸摸瞥了来往的人一眼,勾了勾脑袋,半晌才缩着肩拿起了子,又迅速往怀里一揣,像这是一场不干不净的交易,生怕人见了似的。

叶长安着他既爱又恨地捧着个子,微笑着:“祈铃木名字的来源就是源于的实。的实刚成时是淡红色,彻底熟透了就变为深红色,具有的医疗效,尤可以胃病与眼疾。人们经会在树上挂多祈愿的福条,一般是红色的,远处容易与实混淆,这种子称为‘祈铃’,久而久之这种植物也拥有了同样蕴的名字。”

一阵风拂过,吹起人们的衣角,吹得满街的祈铃木开始晃动,而唯一一颗结满实的树上居发出了风铃般清脆的碰撞声。

这确实是易一听到这种声音——往年市精英赛的时候祈铃木没结呢。满树红彤彤的球状子摇曳晃荡,互撞击,宛如调皮的精灵,“叮咚”声不绝于耳,仿佛是精灵手中串着的银铃铛。这种实的皮居是……脆的?他算是有点白祈铃的“铃”是什思了。

“唔……”他摸了摸下巴,刻满树是清脆至极的铃铛声,宛如籁,引得不少人纷纷驻足,“这一说,我也有点心动了。”他扫了一眼江鹤颜紧紧攥在手里的子。

叶长安几乎是立刻就白了他的潜台词。他浅浅地笑着,转过身又从树上摘了一颗子下来,递给易。

易了谢,过子,一入手便吃了一惊。祈铃的颜色着是偏淡的红色,实仔细一才发现竟是‘透红’,内部几乎如水晶般晶莹,有红色晕开,仿佛在动,如同一滴镶嵌在水晶里的红宝石,美丽至极。

他微微握紧了子,有刺骨的冰凉穿透他的尖。祈铃的皮真的是脆的,不,不能说是脆,而是一种玻璃质感,就仿佛他握的不是一颗实,而是真的水晶球似的。若不是空气中丝若有若无的甜味,他真的会怀疑自己握着的不是水而是一颗硕大无比的玻璃球。

“尝一口吧。”叶长安仿佛一热的推销商,大力推销着他家种的水,“信我,一定不会后悔的。虽祈铃见,大多人会用们来病,倒是用来吃的不多。不过我证不会有什问——生病的祈铃木的实是有营养的了。”

易和江鹤颜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同时捧起子小心地咬了一口。霎时,冰凉的肉在舌尖化开,如同暖阳下的冰晶,松脆的皮破碎,汁肆淌,在唇齿间留下不可言喻的香甜。

“兄弟,我错怪了!”江鹤颜一边大口大口地啃着子,一边含糊地对叶长安,“这玩居真这吃!”

对方脸上挂着微笑,双手一摊:“我再给们摘一点吧。”说着就转身走到树下,手轻轻环绕在一颗祈铃木上。

易不欠他人——贵子之间的友谊多半是立在交易上面的。而还未等他开口,另一个声音却忽在三人身后响起。

“喂,同学!立刻松开手中的实!”

易头一,见一身彪悍浓眉大眼的大汉匆匆往这边赶来。他身上藏蓝色的服充分了这是一名负责巡逻的警卫。

叶长安非顺从地下了手,却笑容依旧,面对比他高一个头的警察,眼里没有半分尴尬胆怯。

“哪个学院的?”名警卫大声呵斥,“们院长难没有告诉过,不能随便摘子吗?这属于偷盗行为!”他异严厉地瞪着三人。

江鹤颜缩了缩肩膀,飞快地躲到同伴身后,嘴里小声嘟囔着:“我没有摘我没有偷……唉我就说校服脱下来啊……”

,易和叶长安二人却镇定自若。他们是大户人家的子,日里集恩宠耀于一身,又怎会怕区区一巡警?易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叶长安则微微欠了欠身,声音温润如玉:“我是在帮这棵树减轻痛苦而已。”

巡警一愣,显没有听懂他在说什。子长安抬眸一笑,瞳底闪着浅色的芒:“我所,这棵祈铃木的叶片呈现不的颜色,而且在这个季节结,多半是患了一种名为‘蒂蕊芯’的病。实太多不仅抢走了养分,还会压断枝条,后总要坠落的,为何不趁子还甜的时候就吃了呢?”

警察一脸迷茫,叶长安的释说得更加晕头转了。他终决定不再和这几个小孩子玩语言游戏。清了清嗓子,他眉一横,沉声:“我不如何狡辩,我可是亲眼见摘了子的。”他的目落在墨绿色套上的芒星上。“来是星源学院的学生。们是几年级几班的?我会们的盗窃行为报告给们院长。”他说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易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六年级七班易,家独子。”

叶长安紧跟着:“六年级七班叶长安,叶家二子。”

江鹤颜夹在他们中间,吐吐舌头,缩了缩脖子。

巡警额上的冷汗“唰”地就涌了出来。敢这居是家和叶家的少爷!这两家是帝国端有名的家族之一!而他、他刚刚居……

威风的瞬间消失,这名警卫的态度瞬间转了一百八十度。他拼出一副讨的模样:“啊,二少爷,真是对不起!是在下眼拙了,无冒犯!”

易和叶长安着他,皆是一脸微笑,一个张扬,一个温和。后还是个巡警小心翼翼地再开口:“二少爷,我个……小人也没什东可以赔偿的……要不……我送们一福条?”他满脸红,冷汗涔涔而下,硬是憋出了一句话。

易压就懒得答,倒是叶长安淡淡地笑着,轻轻吐出一个字:“。”

于是巡警从怀里摸出两条大红色的福纸,恭恭敬敬地递给了二人——显他自动忽视了夹在中间的江鹤颜。

江鹤颜满脸写着“委屈”二字,可怜巴巴地说:“为什要忽略我……为什,难我不是人吗……”

巡警仿佛如梦初醒,赶紧又拿出一福条递给了他。“……二,不,三少爷,小的告辞了……”他一边擦着汗水一边后退,还不忘深深鞠躬。

等他逃也似地消失在远处,易终于忍不住声大笑起来:“哈……真是可笑的家伙。”玩着手中的福纸,他颇为不屑地“啧”了一声:“就这破玩儿?哼,我没告他诬蔑就已经仁慈了。”

“歹也算是赔礼嘛。”江鹤颜同样在抹着冷汗,“呼,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万一真院长我们就要请喝茶了。”他红色的福条翻来覆了一遍,“这东真的有用?难祈铃木上面真的有什神仙?”

“谁呢。”易无所谓地耸耸肩,不以为。他从来不信神,对于某狂热的信徒,他来嗤之以鼻。

而不巧,他身边的叶子就是一信徒,信仰着植物界的神——六御蔚帝。不过他不恼怒,是笑笑,温声:“万物皆有灵。”

江鹤颜下张望了一番,又摸了摸口袋,嘴里嘀咕:“真是的,就给纸不给笔,差评!”他有懊恼地了手中的福纸,似乎是遗憾。

叶长安却仍旧笑容满面:“不慌,我自有办法。”他快步走到街旁的草丛里,捡起一枯枝,轻轻吹走了上面的尘土,又转身走了来。

“要干吗?”江鹤颜有摸不着头脑。

叶二子不答,是将自己的福纸递给他,说:“帮我拿一下。”

江鹤颜“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过福条,双手捏着两端悬空。叶长安挽起右手的袖子,露出一截堪比女孩的白皙手腕,轻轻握在枯枝上。

也不见他有什动作,树枝的周围却瞬间浮起一层朦胧的浅绿,仿佛枯木逢春,生再现。他淡淡地笑着,优雅地起“笔”,后缓缓落在开的福纸上。

凡是树枝点到之处,有一层黑色在红纸上晕开,竟与墨水无两样。叶长安写的是楷书,一笔一画工整至极,顿笔显,笔锋有力。似不起眼的枯枝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灵,如同一条蛇般柔软却又不失韧,竟是有种毛笔的感觉。纤细的手腕轻转,叶长安宛如一书法名家,在福纸上绘出墨淋漓的大字,衣袖在风中翻飞。

酣畅,洒脱,简单的动作中蕴含着君王般的傲。

后一个飘逸的弯勾,子长安缓缓下“笔”,唇角含笑,有浅色芒在瞳中闪烁。

大红色的福条上,有两行工整漂亮的黑字印在上面:

岁月静

安若素

“祈福、祝福皆可。”叶长安淡淡地笑着,“愿岁月静,安若素。”

易着他从江鹤颜手中过福纸,转过身小心地将挂在棵结满实的祈铃木上,用福纸顶端的红绳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清风拂过,吹来浓浓夏,吹得满树的子随之晃动,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长长的红色福条同样在风中飘荡,在翠绿的树叶中若隐若现,上面墨色的八个字是如惹眼,却又如优雅。

在叶长安的劝说下,易和江鹤颜二人写了一句话。遗憾的是他们不是木属的,无法“驾驭”枯枝,得叶长安来写。

易既没有什祈福的,也没有谁祝福的,便是随地写了一句“时清浅,岁月嫣”,这是某个不名的网友发布在网上的;倒是江鹤颜,一改往日的随,一脸凝地思索了久。

叶长安握着笔,非耐心地等待着他。后在两人的注视下,他慢慢地开了口:“我……我写……”

“这忸怩干吗?”易撇撇嘴,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写啥就说!”

江鹤颜难得红了耳朵,支吾了半,后用蚊蚋般细小的声音说:“写、写……若安便是晴!”他脱口而出。

“噗!”易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他呛到了,开始咳嗽起来,“我说,个‘若安’的‘’……”他一脸坏笑地凑近江鹤颜的耳朵,低语,“是谁啊?”

江鹤颜梗着脖子红着脸推开了他:“关什!就是,……我!”

易也不恼,是大笑起来:“!兄弟终于要脱单了,我衷地为感到欣慰!”

“欣慰个鬼!”江鹤颜一边悬空铺开福纸一边嘴,“哼,我怎不能有喜欢的人?个少爷美女围绕,当不懂我们凡人的心思!”

易非无辜地挠头:“啊我有?我不我美女围绕嘞!哥们我单身多少年了,也没见着哪个的姑娘对不对?”

而这却是彻头彻尾的假话。自从易在十一岁生日时从父亲儿得到了辆红色的法拉后,凡是不用上学的日子,他就成日开着车——是的他用零花钱雇了一教练,后花了一个星学会了开车——在忆市里处兜风,大街小巷他全过,甚至……

可能还过一两酒吧?

不不不们可不要瞎,高贵的家少爷怎可能会干不的呢?不过是喝了几酒而已顺带泡了一下可爱的小姐姐而已啦。虽他是未成年人,而他需出示一下家族证,酒吧安就无人敢上拦他。

说句实话,易实对酒吧真不怎感兴趣。不过他一酒吧的时候,为某种人称作非高冷的气场,于是就不不白地某个小姐姐给勾搭上了——实他当时是边喝着一杯琴酒边在为的理论考试而发愁罢了。

起来个小姐姐还真的蛮漂亮的呢,恰是种他会喜欢的类型。年十八,将毕业,从隔壁桌子走过来非大方地请了他一杯鸡尾酒。贵子的修养让他无法拒绝对方,于是年仅十的易迫不得已谢过了,谎称自己已经十六岁,是某某富人家的子弟——当晚他就给家打电话收买了家富人。

从晚以后,他便开着车带着在城市里兜风,从边的钟楼到北边的日不落街,从东边的月湖到边的燕柳堂,忆市里几乎所有景点他们了一遍。有时候换来开车,易戴着墨镜坐在后座,两人就在街上毫无目的地处瞎逛,春风拂面,吹得二人皆是心神荡漾。

是易一谈女朋友,而他却忘记了的名字,记得来自日诺朗洲,却自幼生在拉格洛帝国,与土人无两样。有着一头鲜艳的亮红色长发,非显眼——与辆法拉的颜色异似,仿佛车就是专门为打造的——官挺立,有着令人为之倾倒的异域风。他依稀记得来自日诺朗洲的某个普家族,名字里有个“莉”字。

是啊,再后来,两人就分手了。像是出来的,易记不太清了。他们开着红色的法拉,绕着月湖无所地转圈。开着车,嚼着口香糖,忽对他说,我们分手吧。

易半躺在后座,是愣了一下,后问为什。也不头他,就是笑笑,说不为什,我喜欢,我们必须分手了。易就“哦”了一声,也不追问,静地答应了。

后来黑了,他送家。两人像一样了,轻轻吻了一下,后就转身走进了栋屋子。晚上易一个人开着车在城市里行驶,拒绝听家打来的电话,这几个月来两人过的所有地方又再了一遍。月亮从东边慢慢移到边,后在曙之下消失不见。易在凌晨终于返了家中,车锁在车库里,后面无地开门上楼房。

他也不自己当初为什不挽留,不追问。大概……大概是单纯地不吧?他自己也说不清,就是觉得答案他实不,于是他持了贵子的风范,理智也静地与告了。

后来他也谈过不少女朋友,没有一能像个在酒吧里碰到的小姐姐样在他心里留下痕迹。

短短几分钟,易的思绪已不飘到了何方。

“了。”叶长安温润的声音他拉了现实。他捧着江鹤颜的福纸,将挂在树枝上,上面的“若安,便是晴”八个字墨盎。

“到底喜欢上了谁啊?”易再一不怀地问,恢复了的谈话。

江鹤颜是梗着脖子拒绝答。

三人站在祈铃木下,抬头仰望。满树的翠色映得蓝更加干净,徐徐清风中清脆的风铃声不绝于耳,响彻际。三条红色的福条便在满树晃动的祈铃中飘荡,是谓“万绿丛中一点红”,云霄,载着三人的祝愿飞远方。

易嘴角不自主地勾起一抹微笑。他忽伸手抓住一树枝,飞快地摘了一颗子下来丢进嘴里,齿尖刺破冰凉晶脆的皮,三两口将香甜的肉咽下肚。

后他转身,抛下另两人,大步走进媚刺目的阳之中,逐渐所吞没,背影却依旧挺拔傲。

2020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