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夜寝，梦陆离。时开敞以翱飞，时敛裾而徐行。椒芷于郊野，吻梨于村陌。文子方游，忽而闻细碎之声，由远而近，嗡然响，久鸣不止。如滥竽鸣奏，如高风过隙，如奸人细语，驱之不离，挥之不去。文子于是乎心缭乱，耳旋，眼迷离，脚扑朔，张牙舞爪，诟地呼天。

于是天地愠怒，高阳忽没，忽落，千蒿忽萎，万湖忽涸。红云骤聚，黑风四起。文子心肝欲裂，四体摇坠。头重如铅，大汗淋漓。而又复闻嗡嗡之声，平然辨之，乃蚊子也。

嗟乎！恶哉蚊子，扰我梦。其生之，委于污秽，呼吸浊气，饮吐淖泥。其身不，佞然委曲。幸而得翅，周游四界。彼之天下，莫一屋，而骄然自得，嘁嘁不止。暮则群聚呼，瓦釜雷鸣，其硁硁小人哉！寻乎我寐，闻乎血气，奋然灵机。绕我耳目，嗡嗡作鸣，以为试探。见不为所动，心跃然，足立然，首昂然，嘴奋然，涎垂然，而后埋头狂饮。

嗟乎！顽哉蚊子，沾我修德。夫同为文子，多以虫旁耳，何异哉！无伤之，自不量力。叉披风，披甲胄，握长戟，自以为猛将耳，不不我一发之尺寸矣！悠悠苍天，生彼何如？尧舜之政，唐宋之盛，之明，亦有蚊乎？险恶阴毒，谓有“子”何？罪大罔加，布四方何？其怪矣哉！

文子愈愈怒，腾然跃起，仓然亮灯；于是乎手起枪下，声起魄落。。

噫！文子作祭文，以讽汝之德；汝灵，以制余之图，亦示嗡嗡如蚊哉。嗟乎！哀哉蚊子，尚飨！

201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