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长安城,只有两面旗帜,一是长安城的帝王旗,然后就是赤金花旗了,可想而知,他徐国公何般地位。
整条红尘大道的人现在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生怕被外头徐国公家的送丧队听去了,心里头盼着队伍快些离开这里。
“大……道……通……天……送归程咯!”
外头,送丧队,阴倌唱着喊着。
这街道是越来越阴森,风是越来越大了,把那面赤金花旗吹得猎猎作响。
呜咽的风声听得人耳朵生痛,吹得棺木左右颠簸。抬棺木的精壮汉子都禁不住摇晃起来。
八个汉子用尽吃奶的力气,拼了命不让棺木摇得太过夸张,生怕棺木触地。
俗世里讲究棺木在哪儿落地,人就葬在哪儿。
依照徐国公那性格,这棺木要真在这红尘大道触地了,非就得把这条街挖个干净,挖出座城中坟来,然后整个送葬的队伍,一个都逃不掉,全部杀头。
这大风摇的不是棺木,是这列队伍的人头,
棺木落地,人头落地。
前前后后的人都盼着八位抬棺的大哥,千万稳住啊!
八位大哥也想稳,
但,稳不住了啊!
大风起兮,棺木落地,只听见“哐当”一声,黑红棺木狠狠地砸在地上,不仅砸了,还把棺木大钉子给砸掉了,夸啦啦之间,裂得个七七八八。
把里头躺着的人都露了出来。
顷刻间,一行人全都面色煞白,
完蛋了……
在最前面唱《渡灵曲》的阴倌本就撕了喉咙唱喊,看到后头的景象,一口气没提起来,当场昏了过去。
“掉棺啦!掉棺啦!”
有人大喊。
后面的本家人听到,血气一涌,差点背了过去。
一个胖的跟头猪似的青年连滚带爬地往前跑,
“怎么了怎么了!”
他跑到倒塌的棺木前,看着棺木里露出来的人,两眼一黑,往后砸去。
得亏后面站了人,才没让他一身肥膘亲吻大地。
“山公稳住,山公稳住啊!”
被叫作山公的青年又醒过来,然后爬到四分五裂的棺木前哭天喊地,
“二世子啊二世子,你生前吃了苦,这怎么走得也不安宁啊!”
他急火攻心,站起来对着八个抬棺的人一人一脚,
“杂种们,你们完蛋了,完蛋了!”
八个人哪敢多说一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青年又趴在棺木上大哭起来,
“二世子,你叫我怎么忍心看你这样子啊!你走了,我也不想活了,把我带走吧,带走吧,让我到黄泉路上服侍你!”
本就一幅肥猪长相,这哭得涕泗横流的样子活像刚在猪槽里拱了一番。
“二世子啊……快,快去府上报告!快啊!”青年踹了旁边一人一脚。
那人连滚带爬跑走了。
外面的动静引起了躲在各般赤橙黄绿青蓝紫楼里的人的好奇,
这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哭天喊地的……
纷纷伸出个眼睛来偷瞄,见着是棺木落地后,又脸色大变地缩回去。
晦气,晦气!
不过也倒是弄明白了这队伍送的是哪个人,
徐国府鼎鼎大名的二世子骆登仙啊!
知道送的是什么人,也就知道了为什么要从这红尘大道送。
因为,风流倜傥的二世子骆登仙就是在这条红尘大道某楼某娘的怀里的。
是什么楼,哪位娘,徐国府碍于脸面没往外说。
这么一遭下来,躲在楼里看戏的某些大胆的人开始打趣起来,
怕是骆登仙二世子做了鬼也忘不掉红尘大道的娘子们,死了过趟路都非得停下来望一望。
楼里的人看戏,
楼外的人哭丧。
肥猪似的青年把青筋都哭了出来,他这身肥膘要露出青筋也属实难得,
“二世子,你把我也带走吧……”
他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却忽然听见一阵咳嗽声,他赶紧往前看去。
之间那躺在棺木里面色青灰的死人骆登仙居然睁开了眼,面色也逐渐攀上点血色来。
“骆登仙”望着青年说,
“好啊,我成全你,跟我一起走吧。”
青年愣了一下,接着用平生最凄惨的声音喊:
“鬼啊!”
然后,晕死过去。
“骆登仙”从棺木里坐起来,按了按额头太阳穴,嘶嘶地吸了口气,左右顾盼,
一片片的人都吓得僵住了。
他自言自语一声,
“这幻·长安跟我想的不一样啊……骆登仙……这副亏空了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缓了缓,等意识稳定后,他站起来,踹了踹旁边装死的胖子,
“别装死了,赶紧起来!”
胖子徐列山装模作样地爬起来,望着表面为骆登仙,实则为乔巡的二世子,见着二世子满面红光,哪里是个死人,顿时意识到二世子是假死,立马哭着喊着说:
“二世子啊,你还活着,还活着!”
乔巡挑嘴一笑,
“你怎么知道我活着?我只是听到你想跟我一起走,专门回来带你的罢了。”
徐列山立马吓得肥肉惊颤,
“啊!二世子呐,我这条命哪里配跟你一起共赴轮回呐,缪新月,新月娘!你带新月娘走吧!”
“混账东西!”乔巡一脚踹在徐列山脸上。
他转身背着手大步离开,
“听着,你世子爷我活得好好,你要是再狗叫半句,那全城人今晚都可以看天灯了,你一身肥油怕是要烧个十天半个月。”
徐列山大喜,
不是喜欢被点天灯,是他知道,世子爷真的回来了!这说话的味儿,一点都没错啊!
“世子爷,你等我!”
他赶紧颠着一身肥肉往前跑。
送葬队其余人面面相觑后,长呼一口气,
世子爷没死,
不用脑袋掉地了,指不定还有奖赏拿呢!
徐国府狠是真的狠,大气也是真的大气。
有眼力见的阴倌心里已经开始遣词造句了,想着怎么描述刚才的情况才好听。
世子爷活了,
这个消息注定成为今夜的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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