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二人相顾无言。</p>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玄方才挠了挠头，无可奈何的问道：</p>

“你在说些什么？我有点儿听不明白……”</p>

南锦屏低下了头，呢喃道：</p>

“你若真的听不懂，就算我解释了，又有何用？”</p>

“也许不是你听不懂，而是你不敢懂，或者不想懂……”</p>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多此一问？我没什么事情，你走吧！”</p>

陆玄被她说得有些晕了，双手叉腰，朗声道：</p>

“我哪里敢懂？你这人脾气又不好，万一说错了什么，又平白无故的挨你巴掌怎么办？”</p>

“老子又不怎么打女人，到时候吃了亏，还得打碎了牙和血吞下肚。”</p>

听见陆玄又一次提起这件事，南锦屏恼怒道：</p>

“你这家伙，真是小气，这种事情，要记一辈子么？你现在打回来也行……”</p>

她仰着脸，神色忿忿不平。</p>

陆玄高高扬起手臂，然后轻轻的落了下来，用手指擦去她脸上的泪痕。</p>

“我以为，你是讨厌我的……”</p>

“一开始认识的时候，我将你们白莲宗贬得一无是处，赵瑾那丫头告诉我，你恨不得扒我的皮，吃我的肉。”</p>

“在湘江上，你气得实在不行了，借着切磋的名义，跟我打了一架，结果还被我打落了水！”</p>

“不过嘛，那一次我真不是故意的。”</p>

“到后来，你跑来跟我说，要交换功法，又被我拒绝了……”</p>

“这样看下来，咱俩似乎一直都处于对立面，用老人的话说，就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p>

“所以我才很困惑，也很不安，你是不是又想找个借口整治我了。”</p>

“我刚才那么问，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弄清楚，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弄明白了自己内心的情感，而不是因为积怨，在说些糊涂话？”</p>

南锦屏的脸，有些冰凉。</p>

而她，也是头一次，见到陆玄认真说话的样子。</p>

印象中，面前这个男人，好像一直都是吊儿郎当的，从来不肯好好说话。</p>

“我有那么可怕吗？”</p>

“在连云山的时候，我除了讽刺你，还做过什么事？让你吓成这样？”</p>

“下山之后，你把我打落水，也是因为你实力高强，我输得心服口服，从未想过要报复之类的事情。”</p>

“至于交换功法，以及关于宗门教义的讨论，我甚至觉得，是我有些唐突，而你说的那些，都是对的！”</p>

“从头到尾，你真正吃了亏的，不就是那夜喝醉之后，我打你一巴掌么？”</p>

“试想，一个女子，从未和男人有过那般亲密接触，她醒来之后，被吓了一跳，有那样的反应，难道不正常吗？”</p>

“倒是你，自从那天以后，便有意无意的疏远我……”</p>

“话里行间，老是显露出一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模样！”</p>

“如此也就罢了，你刚才还说，对我……完全没有任何想法？我南锦屏，就这般入不得你眼是么？”</p>

说到这里，南锦屏眼中的热泪，又是无法抑制的簌簌滑落。</p>

陆玄叹了口气。</p>

“我以为你绝顶聪明，没想到也是个死脑筋的笨女人！”</p>

说着这句话，陆玄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那么定定的望着南锦屏。</p>

后者茫然的点了点头。</p>

“是啊，我从未说过，我有多聪明……我本来就天资驽钝，所以才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做着每一件事，你当然有资格说我笨。”</p>

“但是，这些和我说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p>

“当然有关系！”</p>

陆玄无奈道：</p>

“你若真的聪明，就应该知道，这天底下，哪有男人会对一个长相漂亮，身材又好，气质也佳的女子，毫无想法。”</p>

“他能说出那种鬼话，无非是有贼心没贼胆罢了……”</p>

“只是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有人竟然连这种鬼话也相信。”</p>

“何止愚蠢，简直就是愚蠢！”</p>

南锦屏猛的抬起头来，视线牢牢的锁定在陆玄的身上。</p>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p>

“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p>

陆玄回答道。</p>

两人又开始打起了哑谜。</p>

南锦屏撇了撇小嘴儿。</p>

“你又不说清楚，我哪知道你是什么意思？”</p>

“我怎么敢说清楚，万一我有那意思，你没那意思呢？”</p>

陆玄颇为委屈的捂着自己的脸颊，神态和那天早晨一模一样。</p>

南锦屏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但她的心里，似乎逐渐品出了一些味道来。</p>

这家伙，在一步步的试探她的想法。</p>

而她自己，也在这般剖析之中，逐渐明白了自己的真实心意。</p>

毫无疑问的是，她对陆玄，确实是产生了好感，甚至用好感二字，也许都不足以形容。</p>

两人认识数月以来，不知怎的，这个男人的身影，仿佛梦魇一般，占据了她所有的心扉。</p>

师父说她心境不稳，她总觉得，自己只是败给了陆玄，有些不太心甘罢了。</p>

可年后，陆玄来信，与她相约在金陵见面之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心情，好像有些奇怪。</p>

忐忑，紧张，不安！</p>

那是她过去二十载，从未体验过的复杂心情。</p>

而在朝夕相处之间，她更是觉得，跟在这家伙身边，真的很有意思。</p>

与之相比，在白莲宗内，日复一日的时光，似乎都变得无聊乏味起来。</p>

每天光是和陆玄斗斗嘴，然后一起修炼，便十足的有趣。</p>

拍卖会那一天，她喜欢那白玉耳坠，可惜钱不够，并没有买下。</p>

结果陆玄买了，虽然她曾明确表示过，不希望对方为她花钱。</p>

可在内心之中，她竟抱着某种期待，觉得陆玄会将那白玉耳坠送给自己。</p>

然而现实，却令得她失望了。</p>

紧接着，便是失落。</p>

这家伙，也许根本就不在乎她。</p>

甚至于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在将对方当成，当成幻想的对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