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岑佐公摇了摇头,“大王与世子完全不一样,他自然也心狠手辣,不过那是对着敌人才会用的,对于自己的子民,或者对方普通的民户,都是心怀仁慈的,否则,我父亲本是大唐的进士,为何还能追随大王这么多年?”
“大王虽然是汉人,但只身在西域创下偌大的势力,对于遍布于大草原上的牧户、部族,多是施以恩义,就算是俘虏,也只将其中的贵姓杀了,而将小民饶恕,还让他们转成农户,并分给土地”
“对于你等,按照我的揣摩,他是真想将你们全数迁到南方以充实人口的,迁过去后,多半会全数转成农户,其中年少勇健者则会纳入碎叶军,而不是像世子那样行事”
“难道世子不听大王的?”
这就不是才十五岁的岑佐公所能明白的了,他也只能胡诌,“世子还年轻,年轻气盛,又视你等为野人,故此”
话音未落,他们附近的树林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岑佐公虽然年轻,又不是武将,耳目却聪敏得很,“谁?”
半晌,一条大汉从那里走了出来,一见那人,无论是岑佐公,还是伽罗都大惊失色。
高鞠仁!
高鞠仁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以前在幽州时他的幽燕卫最得力的手下,赫赫有名的幽燕卫也就是他继续跟着高鞠仁!
别说高鞠仁了,就是只有此人存在,岑佐公两人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高鞠仁两人显然还有马匹,不过刚才都上了嚼子,并未发出声响而已,在高鞠仁的身上,除了那件棉甲,还有一件熊皮,那件熊皮显然是新近得到的,草草地披在身上,并没有扣在一起。
自从发生了高鞠仁一个人就灭了整个提尔宁部的事情后,孙钊渟实际上不需要铁利部的到来,单凭高鞠仁一人就能压服整个科米人!
就在这几个月,高鞠仁是雷神绍尔(就是后世的索尔)的说法早就传开了,在某种程度上,土人们对高鞠仁的畏惧更在孙钊渟之上!
高鞠仁实际上才二十三岁,不过他十五岁那年就享誉幽州了,并一直带着广阳城的精锐汉军少年,故此实际上的历练已达八年。
才二十三岁的他担任过金刚卫的副尉,又曾做过孙秀荣亲卫营都尉,能够屈身给世子担任护卫,那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了——对于他来说,他的一生就交在孙钊渟手上了,必须唯孙钊渟之命是从!
作为以前的幽州,如今的碎叶军的头号猛将,号称项羽、冉闵复生的他凭借的自然不光是气力,虽然他能轻轻松松拉开五石力的大弓,在整个碎叶军里也就是射箭高手荔非守瑜可比,但他凭借的还是他那惊人的武艺。
既然不光是力气,要在武艺上有很高的造诣,在战场上的敏锐和嗅觉就极度重要了——他一早就发现了河面上的端倪!
不过他却不动声色,进入西边后,立即将百人分成了若干个小组,这些人大多都在密林里探查,只有以前他俩人一直沿着河面追踪。
以他两人的能力,自然很早就追到了附近,于是就听到了岑佐公的一番话。
特别是他对孙秀荣、孙钊渟父子的看法更是影响了他。
前面说过,碎叶军的单手横刀都在两斤左右,双手横刀重一些,也就四五斤的模样,但高鞠仁舍弃趁手的长锤,换成了长刀也重达十斤!
几乎是一把小号的陌刀了,却就这样轻轻松松被他一只手拎在手里,并直直地用刀尖指着岑佐公。
其实,其它几路在追踪了大约两百里后都回去了,他两人是唯一还追出三百里的。
作为一个从十岁开始就在广阳城杀人,十五岁领军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猛将,对于孙钊渟下达的命令高鞠仁哪儿会不明白?
杀了岑佐公以及伽罗,然后成就他们“掉入冰窟”的推断才是孙钊渟真正的意图!
如果光听到岑佐公对孙氏父子的判断,高鞠仁或许会动心,但终究还是会杀了他俩,但若是加上白解忧他就有些动摇了。
白解忧,那可是摩尼卫的都虞侯,曾在整个幽州令人闻风丧胆的蛮横王子史朝清眼皮子底下救出了自己的姑母以及表妹!
何况,正是由于以李继勋、白解忧为首的摩尼卫的存在,才彻底扭转了幽州城的混乱局势!
白解忧的行为,在从小以狭义自诩的高鞠仁眼里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换作是他,恐怕也不能做的比白解忧更好了。
虽然日本人的武士刀是师法唐刀的,但武士刀为了凸显锋利,刃部极为轻薄,使用寿命也远比唐刀短,而唐刀的形状则是兼顾了结实与锋利,首部的刃口只是在最末端收窄,整体刀身一直保持着大约两毫米的厚度,而不是像武士刀那样从刀脊开始就逐渐收缩,直到薄如蝉翼的刃口。
于是,唐刀就能真正做到可刺可砍,还能长时间使用。
在高鞠仁手里的正是这样一把双手横刀,整体长达五尺,刀柄就有两尺,高鞠仁一双大手却举重若轻般“拎着”指向岑佐公!
高鞠仁在遇到敌人时,神色一贯平静,这一次也不例外。
见到这神情,岑佐公眼神黯淡了。
他明白他这一次再也躲不过了,然后闭上了眼睛,静等着那一幕的到来。